“她已經五歲了,是大姑娘了,晚上不需要我,再說她現在和小姨一起住,要真有什麼事,有小姨和保姆在。”

小姨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健康,喬雁回的事情,雷傲還沒敢告訴她,怕她情緒太激動,會出什麼岔子,到時好事再變成壞事。

喬雁回咬了咬唇,“可這兒也沒你睡覺的地方啊,你……”

“別總想著趕我走,把我趕走了,你打算怎麼著?”雷傲忽然俯下身,與喬雁回麵對麵,兩人離得非常近,近到喬雁回能聞到他身上陌生又熟悉的香皂味和煙草味混雜在一起的,屬於他的味道。

喬雁回心髒狠狠的跳了幾下。

見她低下頭,雷傲又坐回到椅子裏,伸直兩條長腿架在床沿上,“我就睡這兒,你不用替我操心,好好睡你的覺吧。”

“這怎麼睡,會很難受的,你不如……”迎上雷傲戲謔的目光,喬雁回忽然再也說不下去,她覺得自己所有的思想都已經被雷傲洞悉。

她就像是一隻老鼠,自以為聰明的在貓麵前耍著花招。

喬雁回憤憤地躺了回去,小鐵床都因為她的動作而顫了顫,“你願意留就留,愛怎麼睡就怎麼睡,誰管你!明天落了枕你可別叫喚!”

她雖然是背對著雷傲躺著,但雷傲仍能想象得出,她生氣的時候,雙頰鼓鼓好似個小青蛙,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原來你總催我回去,不是想自己逃跑,而是關心我,是我誤會你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比這糟糕一百倍的地方,我也能睡得著,這裏的條件,算是相當不錯的了。”

至少不用擔心睡到半夜,被人割斷氣管,或者背後中槍。

雷傲也知道喬雁回絕不會是因為這個理由才讓他走,他隻是故意這麼講。

喬雁回冷冰冰的樣子,讓他絕得陌生又疏遠,如果可以,他寧可看她像個小孩子似的發脾氣,蠻不講理,又有幾分可愛。

呸!誰關心你?!鬼才關心你!你睡到泥塘裏也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有半毛錢關係!

果然,喬雁回一聽雷傲的話,立刻被氣得不肯再搭理他,她靜靜的躺在床上,聽加濕器咕嚕咕嚕的吐著泡泡,聽身旁的男人,呼吸一點點地變得緩慢,悠長。

雷傲也沒想到自己會睡著,而且還睡得這麼好。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沉過,就像是陷入了一個黑甜的網,細細的網絲如菟絲花的藤蔓纏住了他的腳,讓他深隱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

耳邊傳來女人痛苦的呻、吟聲,雷傲猛然驚醒,發現喬雁回正蜷縮著身體,擠在床角處,她的一隻手緊緊地抓著鐵床的圍欄,手背上的滯留針也被拽了出來,鮮血順著手指淌了下來,染紅了床單。

她的臉色通紅,身體微微發燙,肌肉緊張僵硬得像石頭一樣,她的眼睛緊閉著,眼淚從眼角劃落,口口喃喃不清地說著雷傲聽不懂的語言,任由雷傲怎麼叫她,她都沒有答應。

“喬雁回!!醒醒!!快醒過來!!該死!!”牆上的呼叫器不知為何失靈,就連心髒監控儀上線條也像是發了瘋似的忽高忽低,根本無法維持在一個合理的區間。

雷傲打開門,大聲叫著護士,可回應他的除了樓道裏驟然點亮的聲控燈,再無其他。

為了保證單人間病人的休息質量,所有單人間都在走廊的盡頭,再加上此時已經是子夜時分,這裏住的病人大多不是危重病患,守夜的護士貓在監控室裏偷睡,根本沒人守在護士站,所以雷傲的叫聲,也自然不會被人聽到。

雷傲見喬雁回的情況危機,俯在喬雁回耳邊,對她急促道,“你等等我,我去叫醫生,堅持住!”

他說完大步流星的朝門外走去,等他將正在酣睡的醫護人員揪到病房裏,病房內已經空無一人。

小鐵床上一片狼藉,白色的病號服被人隨意地團成一團,丟在上麵,所有的監控設備上都是一條直線,“嗶嗶”的警報聲,在空曠的房間中回蕩不去。

雷傲楞了楞,旋即苦笑,醫生已經和他說了,喬雁回並沒什麼大毛病,一個下午都好端端的,怎麼可能在晚上突然發病?

她其實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離開,見他不肯回去,她就想了別的辦法。

她比兩年前,更加聰明,也更加冷靜,在她動手之前,雷傲竟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是什麼時候找到自己的皮包?什麼時候拿回的衣服?雷傲一無所知,他隻知道,這個女人,她又跑掉了。

好似一個小石子,投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