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麵上方才那種狠戾神色皆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是……欣喜……
我不由自主地又後退了幾步,回頭看了看張氏族長,發現他亦已走到了我身後,我轉了轉腳踝,打算從左側逃出去。
魁梧書生抬起他那粗壯的腿攔在我身前:“張姑娘,你不記得我了?咱倆好幾回年宴上都見過,我是謝婉呀!家父是太子少保、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我是我們謝家的二公子!”
我雖對謝婉是否在皇宴上出現過並無印象,但是我卻知道他是皇後手中那張夫婿候選者之一,當然,他爹也是陷害程伯父的元凶之一,對於這種人,我是一絲一毫的好感都沒有。何況,我覺得他根本沒必要這樣報出他老子的官職。
象征性地對其作了一揖:“幸會!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你們繼續。”
素馨聞聲早已迎了出來,她甚是警惕地看了看魁梧書生,看到族長麵上立即浮現恭敬之色,急急行禮道:“素馨給族長請安!”
跟在我身後的族長滿臉的褶皺都堆在了一起,對素馨和藹地笑道:“原來素馨也在,今日真是巧!”
看來上回素馨幫著姐夫和族長籌辦鼎齡的葬禮倒是給族長留下了甚好的印象。
我輕歎一聲,轉身對族長笑說:“鬱鳶在這給族長道聲上元節大吉!隻是今日還有些事情需趕回去,不能和族長共度上元佳節了,改日去賠罪!”
族長剛抬手準備攔我,我卻因腳下走的太急一個沒留意撞在謝婉那如鐵石般的身上,沒想到這廝連我進鋪子的路都攔住了。
揉了揉被撞的有些疼的腦袋,我使勁瞪了謝婉一眼,實在難以將這麼娘娘腔的名字和一個如此壯實魁梧的人聯係在一起。
謝婉麵上一絲一毫的歉意都沒有,隻大笑著要拉我進我自己的鋪子。素馨臉色煞白地想擋在我身前,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一把將謝婉扯住我衣袖的大手打開,厲聲道:“謝公子,請自重!”
看來,不做點絕的是不行了。
我將族長拉到身旁,後退了幾步,轉頭看了看被圍在一群灰色衣衫中央那個被謝婉過肩摔的可憐夥計,挑挑眉看著謝婉和族長說:“你們二位的恩怨還未完結,不繼續了?”
接下來族長的一句話卻讓本打算幸災樂禍的我呆怔在當場。
族長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鬱鳶啊,這可是你和他們的恩怨呐!”
待我完完全全反應過來他方才說的究竟是什麼後,心裏咯噔一下,隱隱覺得此事怕是會很麻煩。
我皺眉問:“族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族長絲毫不客氣地指向鋪子內:“咱進去說!進去說!”
素馨膽子實在是太小,我怕她又會被嚇哭,便隨便尋了個由頭讓她先去忙了,又擔心謝婉這個喜怒無常的人會動粗,便沒有去後院的單間,專尋了大堂最中央的那個桌子坐下,給店中的小二使了使眼色,萬一有什麼變故他們也好來幫襯。
我、族長和謝婉三人圍坐在一起,我看向族長:“可以說了嗎?”
族長衝著謝婉冷哼一聲,對我說:“鬱鳶啊,其實那“鹽中鹽”是鶴齡和延齡那兩個孩子借著你的由頭開的,說到底,這家鹽鋪子是你的,向朝廷拿的鹽引也是你的名字。”
我“啊”地一聲大聲道:“什麼?你說什麼?鶴齡和延齡才是多大點的孩子,懂得開什麼鹽鋪子?還有……你們為什麼要以我的名頭開?我自己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族長訕笑著:“正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把鹽鋪子開在你‘三杯諾’旁邊嘛!在外人看來好歹也算是你的產業!還有,你是個女娃娃,不會被說成什麼外戚侵奪民利,咱們行事也便宜些!”
他這話雖然驢頭不對馬嘴,卻讓我怒火中燒,看來,並非是鶴齡和延齡借著我的名頭,而是族長借著我的名頭而已,先前那麼久都將我蒙在鼓裏,現在出事了,才想到把我拉出來當擋箭牌,這種人,到底是如何當上族長的?
我想了想說:“事情既如此,也很好辦,反正這鋪子在名義上是我的,那我自是有權決定關了它,將鹽引還給朝廷便是!”
族長那張老臉瞬間大變,我心中冷哼一聲,先前暗自克扣周濟鶴齡和延齡的銀錢還不夠,現在又將爪子伸到了我身上,必不能讓這個奸詐的老狐狸得逞。
“孩子啊!可不能這樣啊!日後鶴齡和延齡還要靠這個來維持生計,你讓老朽如何向他們交待呀!”
我並不理會他,看向謝婉:“我將鋪子關了就不會和你們搶生意了,這回你可滿意了?”
謝婉急急擺手道:“不成!這可不成!我先前也不知那‘鹽中鹽’是你開的!現在知道了,你別關,咱們可以合並成一家,一道做這海鹽的生意,也算是可以親上加親嘛!”
他這粗壯的聲音可著實把我嚇了一跳:“親……親上加親?你可別告訴我,你謝家和我張家原是親戚!”
謝婉有些羞澀地撓了撓頭:“不是,但是將來就是了!”
“這……如何說起?”我心中隱隱又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一仰頭,將整整一壺奶茶都喝進了肚子裏,打了一個飽嗝說:“皇後娘娘不是也挺中意我嗎?等到以後我和你成了婚,咱們再合開這家鹽鋪子,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