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兆懋自是不知鸚哥叫的是我,作勢依舊要繼續說。
我笑著衝鸚哥眨了眨眼,讓他暫且先去一旁,這麼多年同鸚哥的相處,我們二人已有了默契,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到一旁的桌前坐下。
“為何更沒人敢給你的木槿說親呢?”我怕鸚哥若是聽到楊兆懋說類似方才的那番言辭會控製不住自己急躁的脾氣,急急扯開了話題。
聽聞此言,楊兆懋的眼神黯淡下來,連連歎氣說:“大姐有所不知,我們那日所見的婦人其實是木槿的嫂子,木槿的親哥哥已於三年前離世,自此以後,都是其嫂子掌管家事。那婦人的娘家是現今宦官李廣一族,而木槿要嫁的,便是李廣的哥哥李博,而這婦人正是李廣的妹妹。”
我蹙了蹙眉:“這輩分有些亂啊!”
楊兆懋並不理會我,隻兀自傷懷感慨:“無奈那李博已年近七十,膝下已有三男一女,你說,木槿花樣年紀,若是嫁與他做小,如何能使得?”
原來如此,難怪那日去木槿府上,她和那婦人會是那番言辭,那般反應。
“所以,京城中人仗著李家的勢力,便不敢妄自得罪,不敢與你二人說親?”我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楊兆懋甚是無奈地點點頭,輕歎道:“哎,我曾想著帶木槿私奔,可天下雖大,又能逃到何處去呢?李廣的眼線遍布天下,饒是跑到天涯海角都定會被其追上,此事我也給爹提過幾回,可再是朝堂之上的大臣又如何比得過貼身服侍的太監?這個理兒我也不是不懂,可心底裏總奢望著能改變現下這個形勢……”
說著,他低下頭去,眼中有些閃亮的東西。
“那年,於花市之中,我看上了一盆君影鈴蘭,有緣的是,木槿亦是看上了此花,我是君子,自是要將其讓給惜花的姑娘,可誰料木槿竟是懂事溫柔地叫人心疼,謙遜恭讓地將此花讓給了我,作為答謝,我將腰間的扇套相贈,這回,木槿卻收了……”楊兆懋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憶起了他們初識時的場景。
我則看著對桌的鸚哥,回憶著我們初識時的場景,兩個小小的孩子,現如今想起來,真真是好笑且有趣。
楊兆懋則兀自繼續說著:“若說緣分,你不得不信,之後我雖對木槿念念不忘,卻未曾想過親自去茫茫人海之中尋過,隻是一直懊悔為何那回在花市之中未鼓起勇氣詢問她的芳名呢?可巧,那年中秋,晚上集市上那麼多人,那麼多攤頭,我們卻偏偏又在同一個攤子上遇到了……那日,她手舉著大頭娃娃的麵具對我笑,那雙眸子裏似是盛滿了快樂和開心,滿滿的都是笑意,可隻一瞬,她的笑意便凝結在眼中,漸漸地,變為羞赧,那個模樣……真的是……很美……後來我才得知,她以為我是同她一道出來的丫鬟,卻沒想到丫鬟被隔壁攤頭的泥人吸引了過去,哈哈,我的傻木槿呀!”
我有一絲動容,愛雖簡單,卻很溫暖。
我起身將鸚哥拉回到我身旁,笑著問道:“如何?這個忙我們可幫還是不幫?”
楊兆懋一驚,鸚哥則笑著拍了拍我的肩:“你呀!見你穿成這副模樣準沒好事,這位公子的事情我也聽得三四分明白了,你若是想幫,我們兩個合力幫了便是!”
我戳了戳他的小酒窩:“回去我將整件事慢慢告訴你。”
複又轉頭對楊兆懋說:“我們兩個先想想計策,想好了遣人去楊府告訴你,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盡快!”
對伍文定眨了眨眼,毫不客氣地拿了桌上的銀子便與鸚哥一道去了後院。
鸚哥甚是自然地牽著我的手,我卻是心跳有些快,直埋怨自己竟然退化的一點出息都沒有了,被人拉一拉小手便已心如擂鼓。
眼前一亮,原本阿九的房間竟不知何時被鸚哥改造一新,原先的痕跡早已不見,新的布置,新的家具桌椅,一進屋,便是一幅兩棵相互交纏生長的桂花樹。
鸚哥指著畫兒對我說:“你瞧,我院裏有一棵,你院裏也有一棵,我們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我笑著推開他:“小小年紀就油嘴滑舌,越發不像樣子!給你說正事!”
說罷和鸚哥圍坐於桌旁,將楊兆懋和木槿的事情說了一遍。
鸚哥蹙眉點頭:“哎,這世上最心痛的事莫過於相愛卻求不得之苦吧!他們二人也是不容易,既如此,我們便想想法子。”
“你說是自李廣那處著手好,還是自楊家著手?”我有些猶豫。
鸚哥輕歎一聲:“其實,李廣那處最難對付,若說楊大人家,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與心愛之人成親呢?哎,還是看看李廣那處吧!我下午和張含商議商議。”
想起張含昨日的模樣,我不由自主地有些心疼:“他可還傷心?”
鸚哥搖搖頭:“斯人已逝,傷心又能如何,還不是需走出來……這幾****多去陪陪他,喝喝酒,聊聊天也便好了。”
我不由得有些擔心:“你何時學會的喝酒?少喝些,對身子不好!”
鸚哥的麵上滿是笑意:“如何?擔心我?”
我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擔心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