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裏不知身是客(3 / 3)

心底裏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若是跟旁人學也便罷了,偏偏是他那個不知究竟與我有何仇恨,處處刁難我的大老婆!暗自神傷地想,不知從大夫人那處學甚麼封建荼毒規矩將會是怎樣一番淒慘情形。

大夫人然卻皮笑肉不笑地說:“這規矩之一便是有長輩或男子在場時,不得隨意癡笑,方才你剛進屋時毫無章法地咧著嘴笑啥子?你需要記得,可不能似咱們府裏那些輕賤女子生的沒教養的小弟子孩兒一般!”

聽聞此言,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正緊握拳頭、憋紅了俊臉的二姐夫,還有立在他身畔雙眼早已盈滿淚珠的二姐,堂中的好些目光也皆落於二姐夫身上,看著大家的不言而喻,我不禁冷笑,這個大夫人真真是不一般,一張利嘴明的暗的能罵倒一群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默默對著依舊正襟危坐好似老佛爺一般的大夫人說:“你個huge老**!老娘我忍!”

“娘,方才瑛兒在路上給鬱鳶妹妹講了一個逗趣兒的笑話,就是昨日給您和紫笑講的那個,定是那刻鬱鳶妹妹又想了起來,因此才笑的如此怡悅。昨日娘和紫笑聽了不是也甚為開心?”四少爺依偎在大夫人懷中好似在撒嬌一般。

同樣依偎在大夫人懷中已五歲的紫笑突然抬起胖胖的小手捂著嘴咯咯咯地直笑,她應該是也想起了四少爺口中那個好笑的笑話,清脆的童聲似銅鈴一般。

其實,我根本不知四少爺口中所言的笑話究竟是何,卻佯裝愧疚之色說:“回夫人,您也知鬱鳶身世淒涼,沒享幾天被父母捧在心尖兒上的疼愛,自打入了楊府,雖然三災八難的,但是好歹老爺和夫人從不嫌棄,待鬱鳶一直像親生女兒一般,況且放眼楊家世族中,四少爺像親哥哥,紫笑像親妹妹,還有這麼多的姨娘叔伯、哥嫂弟妹,鬱鳶一想到每日都可被這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場景包圍,又想起四少爺給鬱鳶所講的逗趣的樂子,便忍不住笑了出來,還請老爺和大夫人責罰!”

一抬頭,視線與正蹙眉緊盯著我的四少爺對個正著,我微微一怔,從他那九歲孩童的明眸中我竟看到了滿滿的可憐之意。

微怔片刻,我挑起嘴角輕笑,還不是他那個娘出言尖酸,待人刻薄,若非我如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論理論情都需得有長者看管照料,不得不寄居於楊府,否則,定不會這般忍氣吞聲,早早就離了這處處皆是冷暴力的狼窩。

“你明白就好,就怕同某些兩麵三刀的人一個德性兒!一樣地以德報怨!俗語裏說‘記規矩容易,做行為難!’規矩禮數隻單單記下可沒用,關鍵是得看言行。素馨,你這小蹄子雖說是皇後從宮裏指派來的,然你斷不能自恃身份就藐視我楊府裏頭的規矩,記得時刻提點著鬱鳶,如若不然,待日後你家小姐出了門子嫁到別家,再學這些個方方圓圓,那代價可就不是單單訓誡兩句咯!”大夫人語氣依舊如冰般寒冷,我卻已然不放在心上,隻是微皺了皺眉,隱隱覺得她此言似是在指桑罵槐,可卻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在指摘誰。

“婢子定會謹記在心!”素馨怯生生地回答。

大夫人一拂袖子說:“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回去罷!老爺既已吩咐叫你來我處學規矩,那你下午便來罷!”

又是一番笑臉堆砌行禮後,我憤憤然轉身而去。

抬腳剛欲跨出院門,身後傳來大夫人慈母附體一般,極其溫柔和藹的聲音:“我的兒,留在娘這用早膳,王婆子今兒做了你喜吃的奶窩和脆團子,還有你爹昨兒個讓人從關外帶回來的瑪瑙葡萄,可新鮮了!”

我深深地咽了咽口水,大步離去。

我這所謂皇親國戚表麵看似風光,實則,多少辛酸淚,都流肚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