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剛飛射而出的是……雙眸緊緊的掃向不遠處靜躺著的兩塊碎玉,心一陣揪痛。自己向來小心,什麼都可不在乎,唯獨這塊玉觀音不能有任何差池,怎會如此不小心將它給拋出去了呢?緩緩的抬眼看向那個被葉迷橫抱著的黃色身影,豔紅刺目的紗巾緩緩從她臉上滑落下來,隨著風在地上翻滾著飄去,直至殷念遠腳邊方停住,猶如在昭示著什麼。身後的利劍依舊,形成一個強大的劍氣將殷念遠緊緊的包裹住,急速的向他攻來。不知為何,殷念遠心中突然湧起無限的悲憤之情,一波強於一波,一如當日親眼看著自己娘親於家姊殞身於父親與二娘手中一般。身形向下一彎,黑衣殺手手中之劍從他背上貼麵插過。貼地翻身,羽扇脫手而出,化為索命刀刃,一個旋轉,向黑衣殺手的頸項飛去。隻見一抹紅線頓顯於黑衣殺手頸項上,忽的紅霞飛射而出,血若天女散花一般,四方飛濺。
“咣當”“嘭”先是銀劍掉地,緊接著便是一具黑色屍骸筆直倒地。隻是可憐這具屍骸,到死也嘶喊不出那抹直麵死亡的痛苦叫聲,就這麼悶不吭聲的暴睜著雙眼倒地,死不瞑目。真真可恨,如此一個修羅地,又多了一條亡魂,冤孽啊!
其他幾人驚詫的看向殷念遠,見他向前走一步,腳下也就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去,直覺的要避開他手中玉扇……
“蓮兒——”冷峻的容顏,因身中殘敗的香體而略顯驚慌,手微微的顫抖著抹去懷中人口中汩汩滔滔的血。
蓮兒,不,卻確的說因該說風雨樓的殺手魅,一臉的蒼白,眼睛直直的看向一旁的兩塊碎玉,宛若那是什麼罕見之物,虛弱的抬起手,指向那兩枚碎玉,口齒不清的咕噥著話語:“玉……”
葉迷看了眼魅,深深的點了下頭,輕輕的放開魅,幫她將那兩塊碎玉拾了過來,緩緩的放到這雙因激動而激烈顫抖著的滿是殷紅鮮血的手中。
費力的將兩塊玉輕輕的合到一起,對這刺目的光線打量著。竟隱隱可見玉觀音蓮花坐底下的一行小楷:執子之手。然而這觀音像卻隻有半邊,猶似一個完整的雙麵玉佛叫人硬生生的給中間破開了一般。魅的手抖動的更加激烈了,哆嗦了半天才從自己領口處摸索出了一塊同樣大小的碧綠通透的玉佛像,也隻是半邊相麵,蓮花座下同樣隱隱可見一行小楷:與子偕老。兩塊玉像合在一起,竟是如此契合,若非那半觀音玉像碎了的話,那更是契合如一的。
滿是震驚與激動的看著徐徐向自己走來的殷念遠,虛弱的揚起唇角的笑意,分不清此時自己是如何一個情緒,隻覺的自己眼前白蒙蒙一片,臉上滑過了一行又一行冰涼的東西,濕漉漉的。
殷念遠死死盯著魅手中的玉佛像,抬眼看著魅,艱澀的開口:“蓮兒?嬋媛?”
這般的沙啞低沉,殷念遠都得懷疑是不是他人借自己口而發出的聲音了。是造化弄人,抑或天命難為?誰曾想當日那個活潑俏皮的女孩今日會變成一個冷魅的殺手?雖於獄中便覺似曾相識,然自己卻萬不願往那邊想去。記憶中的定格與現實的落差竟如此之大,叫人該如何承受!
魅用力眨了下眼,終於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麵容。這般的玉顏,分明還留有十年之前的記憶,並無太大變化,為何自己竟怎麼也沒有注意到呢。尋尋覓覓這麼多年,若非方才這枚飛震而出的玉觀音的話,自己豈不是致死也不會知道眼前自己竭力要刺殺之人竟是掛心多年的大哥哥,險些錯手傷了他。十年啊!多少次的錯過。不知他的真實姓名,隻道他是江湖人,必是身處於江湖,尋覓隻需往江湖跑,可誰知他早已入朝為仕,如此背道而馳的尋找,又怎能找到。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情雖難忘,可卻早已物轉星移,物是人非。幼年的記憶,化為了零星點點的泡沫,那張倔強孤傲的麵容早已模糊不堪,無法拚湊,待至相遇,卻已不再相識。
目光糾纏,透著無盡的深沉與悲愴。若是時光可以倒流,不知可不可以避開這般的相認。十年的尋覓,換來的不是苦盡甘來,而是此生的悲憤與不甘。
“遊俠少年妄輕狂,挑劍掃風塵。揮手策奔,目斷天涯,淚盡紅塵中。陰風怒吼馬長嘶,何處是歸期。擊鼓樂升,杯酒狼藉,醉臥看人生。”
不記得了這首詞是從幾時起便深深烙印到了自己心中,隻記的那日自己渾身是血的孤立於莽莽蒼蒼的天地之間,內心充斥著仇怨。在昏迷之時,竟隱隱見一紫衣少女緩緩於自己身邊蹲了下來,對著自己模糊的雙目反複輕緩的念叨著的這首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