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蘿的眼光有些漠然,心口似針紮了一般,微微的疼痛著。暗咬了下玉牙,平靜而輕緩的開口:“痛。”如此的鎮定,如此的冷靜,隻是不知她那句“痛”究竟是指心之痛還是指下巴之痛,或者兩者皆有之吧。隻是這般的冷靜,誰會相信她痛呢。
美豔女子眼微恨,忽的一鬆力,收回了手,冷哼了一聲。
煙蘿隨著美豔女子手勁的抽回,一時不覺,整個人向後撲到過去,撞於冰冷堅硬的鐵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將半昏半醒之間的籠中襤褸之人給立即震醒了。渾濁的瞳孔在見到煙蘿的那一瞬間變的明亮了起來,深鎖著煙蘿的容顏。
那聲震響,又何止是震醒了一旁之人,也將俯跪不敢抬頭的穆蓁給驚的心憂疼痛了起來。便是其他銬鎖住的兩人也被震醒了,不解何時這陰沉汙濁之地何時竟又多了一人,而且是這般若秋月瑩潔的女子,看著她額角紫青的瘀痕,都不禁替這個嬌弱的人兒心痛著。
“真想不通,這般沒用的東西,孤雲怎會看上呢?”鳳眸冷冷的看了眼煙蘿,不屑一顧的說著,揮動著繡袍,高昂著頭,旋身大步向外走去。
室內慢慢的再次重歸為一片陰暗,在這腐蝕潮濕的空氣中,又參雜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那個美人留下來的)及桐油燃燒之後的刺鼻氣味
。
“雪兒?”漆黑中,一隻瘦骨嶙峋的手突的探了過來,緊緊的抓住了煙蘿的左手,發出沉重而脆亮的鐐銬之聲,沉緩的開口,字字顫抖,“是你嗎?雪兒。我不是在做夢吧,雪兒?”
這一舉動,讓煙蘿微為慌亂起來,身子向後挪去。本想使巧掙脫出手,可那人卻越拽越緊,用兩隻緊緊的鎖著自己的左手,鎖的讓自己深深的吃痛著。慘淡一笑,看來這隻左手注定要費掉了,上天對自己還真是公平呐。
“抱歉,我不是雪兒,請你放手。”壓住手中傳來刺麻的痛感,冷靜而輕緩的啟聲著。
對方愣了下,手鬆開了,似乎終於從自己腦海迷霧中走了出來,喃喃自語著,兩眼空茫無光,一片渾濁:“是呀,你怎麼會雪兒,怎麼會是雪兒呢?你是這麼年輕……”若是當年雪兒未死,若是雪兒腹中胎兒平安生下來了,若是那孩子也安然長大了的話,他該通同這姑娘一般大了吧。可這些隻是假設而已,是不可能的。一杯毒酒,葬送的是兩條生命,兩條自己最為在乎關愛的生命。
往事沉浮於眼,猶若潮洪。怎能不怨,怎能無恨。還未來的及品味家書上幸福的言語,一紙通敵罪文就已飛揚到了自己眼前。那無德昏君竟然聽信奸臣讒言,將自己押解回京,以備斬首示眾。本以為自己此生無望從見天日時,誰知牢營突然潛入了一個士卒,甘願頂替自己代死。
“軍師堪比三國孔明,突利遲遲不敢妄加進攻,便是猶恐軍師之智。今出此事,定是突利離間之計。國難當頭,若守邊沒有軍師,國將危矣,民亦將何所為存?……”
他叫肖洛維,一個極其勇猛的士卒。自幼便飽受罹難之苦,父母兄姊皆葬身於戰火之中。對於突利的怨恨豈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所以他總是挺身於戰火的最前頭,揮舞著手中的大刀,不顧性命的於敵人搏殺。
是誰說他有勇無謀,他知是非,曉奸忠,為救國家安危,他以死護謀士。用他的話來說就是
“為士者,當為知己而死,當為國之興亡而亡。”
“一個劉墨亭,堪抵三支軍隊。”
他死了,而自己卻頂替著他的身份活了下來,堅守著他的誓言:為國而鬥,守護邊疆百姓。半年後,自己榮歸廟堂,可卻發現自己的家室族人全被那明堂之上的昏君下令處死了。雪兒,我溫柔可人的娘子,一杯毒酒下腹,帶著腹中孩兒一起追隨這那個不是丈夫的丈夫而去了。他人說她去的很安詳,可若當她發現黃泉中人不是自己夫君時,又當是如何一個悲怨。
沉浮宦海,隻為了堅守肖洛維的誓言,隻為了揪出那個真正通敵賣國之人,隻為了替族人妻兒報仇,暗中謀害那個明堂之上的無德帝王,若不是他的昏庸無道,我的族人怎會受如此無妄之災,我的妻兒又怎會棄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