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華上了樓,馬妮急忙跑過來接了王清華手中包,過去開了門,又泡好了茶水放在茶幾上。王清華隻覺得腦子裏一片亂糟糟的感覺,也不想跟馬妮說話,就任由著馬妮在那裏忙活。馬妮忙完了,見王清華不說話,隻好悄然要退出去。王清華卻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叫住馬妮笑了笑道:“辛苦你了,馬妮!”馬妮急忙回頭道:“沒關係的,這是我應該做的。”說完又站在那裏不走了。
王清華忽然想跟馬妮說說話,就招招手道:“來,坐吧。”馬妮溫順地走過來,就近在王清華的身邊坐了下來。卻又拘謹了起來,一直低著頭,也不說話。
王清華就問道:“馬妮啊,在這裏工作了多長時間了啊?”
馬妮不知道王清華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其實王清華也沒有什麼意思,就是覺得心裏煩躁,想跟人說說話,又不能表現出來,更不能把心裏的事情說給一個小姑娘聽,隻好隨便拉了句家常。
“已經一年多了,王書記。去年就來了。先在餐廳打掃衛生,後來廉經理說我手腳利索就把我調到客房部了。前段時間還在七號樓,您來之後,才調過來的。”馬妮抬頭看了一下王清華,急忙又將頭低下去了,介紹的很詳細,幾乎已經是一份工作簡曆了,還是顯得很緊張,兩隻手不住地一起揉搓。
看著馬妮的樣子,王清華又有些後悔把人家小姑娘叫在這裏說話了,但是既然叫住了,就不能不說點什麼,要不然也顯得自己好像神經病一樣,或許人家小姑娘還會理解出別的意思,就麻煩事情更多了,隻好又問了一句:“家裏還好吧。你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家裏還好,我爸媽也在城裏打工。我爸爸在建築隊上的大工,專門編鋼筋的,我媽媽給別人家當保姆,幫人家帶孩子。”馬妮盡量詳實地介紹了家裏的情況。
王清華哦哦哦地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你家子妹幾個呢?你還有兄妹嗎?”
“我還有個哥哥,在Y市師範上大學。”馬妮道。
“在X市師範?”王清華愣了一下,不由問道:“你哥哥叫什麼名字呢?”
“我哥哥叫馬風。我們全家人打工掙錢就是供我哥哥上學的。”馬妮回答道。
王清華還以為會有什麼意外,說不定自己可能認識馬妮的哥哥,馬妮說出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也不便給馬妮說自己也曾經是X市師範大學的學生,隻好哦了一聲,覺得少鹽寡味的問人家這些事情也沒什麼意思,弄不好問出個災難來,自己不管也不合適,還不如什麼也不知道,稀裏糊塗的倒還清靜。
忽然電話響了起來,是程豔嬌打過來的。馬妮坐在旁邊聽是一個女聲,就一聲不吭地出去了。
為了避免程豔嬌深更半夜的電話,王清華過了十二點就把電話線撥了,程豔嬌的電話自然也就打不進來了。這段時間程豔嬌已經改變了策略,也不會經常打電話了,隻是隔三差五打,而且也沒有定數。不知道什麼時候,電話就打過來了。王清華幾乎是防不勝防。
“唉,”這是程豔嬌送給王清華的“尊稱”,一個市副委書記,在程豔嬌的嘴裏用一個字也就完全概括了。
“有事嗎?”王清華的第一句話總是這三個字。幾次程豔嬌都警告王清華不準再說這三個字,難道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可是接起電話,王清華還是不由自主地迸出這三個字來。對程豔嬌的感情,王清華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總覺得跟程豔嬌不屬於同一類人,本身就存在文化背景的差異。
“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嗎。”程豔嬌已經習慣了,不過每次還要這樣回敬王清華一句。程豔嬌這句話說出來,王清華就沉默了,也不說話。
程豔嬌就繼續道:“人家想你了。”
在王清華看來,程豔嬌的這句話已經失去任何感情色彩了,好像是張嘴就來,就像是問一句你吃飯了嗎一樣,不需要做絲毫的醞釀。
“哦。”王清華這就算是回答了程豔嬌的話。程豔嬌馬上就急了,吼了起來道:“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人家想你了,你沒聽見嗎。”
“聽見了。你那麼大的聲音我怎麼能聽不見呢。”王清華木然道。
程豔嬌就不說話了。王清華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過了一會,還是程豔嬌先打破了沉默。事實上每次出現沉默都是程豔嬌先打破沉默。有幾次程豔嬌都說,王清華,你能不能有點風度,給人家女孩子一點麵子。王清華真想說,你能不能要點臉皮,不要這麼頻繁地給人家打電話好不好。可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隻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