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華也真拿這個廉根奇沒辦法,還不如說點自己關心的事情,就問道:“廉總,你們菊園名字叫菊園,為什麼種的全是玫瑰呢。怎麼不種菊花呢?”
這是王清華第一次正麵問廉根奇一個問題,廉根奇馬上如太監得寵一般,殷勤地走到王清華前麵靠右的地方,一臉正色道:“王書記有所不知。這事還得從張檢之同誌任市委書記的時候說起。當時全國上下都在搞省花、市花。張書記是個愛花的人,也想搞一個市花。就征集各方麵的意見,還在報紙上發了公告。結果各方麵的意見來一大堆,不過大家的一致看法,還是覺得把玫瑰花作為市花比較合理。”
王清華問:“為什麼呢?”
廉根奇道:“因為在Y市這塊土地上,也許是土質的問題,什麼花都沒有玫瑰開的茂盛,長的鮮豔。有人說,Y市的玫瑰就像Y市的美女一樣,開起來,多的你看也看不過來。”廉根奇說著,覺得自己提到了美女,在王清華的臉上看了一眼,想從王清華的臉上搜尋什麼信號。
王清華卻麵無表情,隻是略微點了點頭。
廉根奇隻好接著道:“可是意見一到張檢之書記那裏就出了問題。張檢之拿著下麵人提出來的意見,在開常委會的時候摔在桌子上,大聲罵人,說,都是些沒文化的人搞的名堂,玫瑰花怎麼能作為市花呢。這不是鬧笑話嗎。玫瑰代表什麼,代表愛情,愛情是什麼,愛情是小資本家所謂的情調,哪兒能登大雅之堂呢。一下子就把這個意見給完全否決了。”
王清華也不看廉根奇,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玫瑰花也很妖豔嘛。”
廉根奇就連連點頭道:“王書記說的太對了,Y市人從古至今就以玫瑰為榮,想不到到了張檢之書記這裏,就變成了小資本家的腐化情調。張檢之書記既然不同意,那麼就必須重新搞,可他也沒有給下麵人一個明確的指使。下麵也隻能瞎搞。你張檢之不是說投票送建議的人都沒有文化嗎,那就給你來點有文化的。當時的市委秘書長楊峰就專門召開了一次全市知名教授、文化人的座談會,又從省城、首都請來各方麵的專家。可是這些專家一到Y市就馬上對Y市的玫瑰著迷了,會還沒有開,就形成了一致意見,認為玫瑰花作為Y市的市花再適合不過了。楊峰秘書長隻好給大家暗示,這個方案已經被市委書記否了。弄上去肯定不行。有專家就有意見了,當然他們不是Y市人,對張檢之也沒有什麼忌諱,馬上說,既然你們市委書記把玫瑰花否了,那就讓他自己提出來一個吧,何必把我們這些人叫過來呢?”
王清華聽著,頷首而笑,也不說話,心裏卻想,這種話估計也隻有那些儒酸教授能說出來,敢說出來了。
廉根奇以為王清華要說什麼,就停下來看著王清華,見王清華隻是笑而不言,也隻好作罷,繼續道:“楊峰也沒有辦法,也不敢把專家們的意見說給張檢之,整日鬱鬱寡歡,糾結了好一陣子,竟然一病不起,到哪家醫院也檢查不出是什麼病。大家就有人認為楊峰秘書長這是在合理避禍,受不了張檢之那份洋罪了,幹脆裝病。”
王清華問:“後來那個楊秘書長呢,怎麼樣了?”
廉根奇歎了一口氣道:“起初大家這麼說,後來連張檢之也這麼認為了,親自去醫院看了一次楊秘書長,就再沒有去過。還在市委常委擴大會議上說,咱們有些幹部為了逃避工作責任竟然裝病不起。明顯是在說楊峰。張檢之這話說了之後,沒有幾天楊秘書長竟然真的一命歸西了。上下一片嘩然,有人說是楊峰是被張檢之逼死的,有人說楊峰是自殺的,也有人說楊峰是氣死的。總之各種說法五花八門,都是替楊峰鳴冤的。張檢之也覺得市花的事兒,如果再不收場,恐怕會越來越麻煩,又不願意推翻自己剛開始定下的調子,就是不能把玫瑰花作為市花的決定。給那些專家們發了一些補貼,打發走了,再開了幾次常委會,就把菊花定成了Y市的市花。”
廉根奇說著好像還有幾分惋惜的意思,接著道:“自從把菊花定為Y市的市花以後,為了響應市委的號召,就開始在Y市的市府所在地沂南市大量種植菊花,一時間大街小巷打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菊花,走進沂南就會感覺自己走進了菊花的海洋一樣。張檢之一高興,就把原先的Y市賓館,也更名成了菊園,還親手提了名。現在大門外麵的菊園兩個字就是張檢之的墨寶。漸漸地大家也把楊峰的事情給淡忘了。可是沒有幾天的時間,怪事就發生了,先是市政辦在市委院裏擺放的菊花開始凋謝枯萎,接著蔓延到整個沂南市大街小巷的菊花都開始凋謝枯萎,有些甚至連根都爛掉了。原來菊花的海洋,一下變成了死亡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