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中聞到日夜思念的馨香,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見到心愛的女子就站在身旁,無神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欣喜,卻故意板著麵孔質問她身後的容犀:“您怎麼……帶她來了?我不是說過……不想見到她嗎?”
“姨母把所有的事都跟我說了,你真的好儍,明明不是你要娶我,為什麼還要替我著想?為我犧牲性命?”
“我沒有……替妳著想,隻是妳給了我……最珍貴的東西,我卻沒有能力去守護,隻好用自己的命……償還,這樣……誰也不欠誰……”
“不,我要你欠我,這樣下輩子我們還能是一對。”鳳迦柔疼惜地輕撫他的傷口,在他耳旁悄聲呢喃。
望著她溫柔的笑顏,尉遲皓一時沒能明白她的意思,卻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不希望她為自己傷心,於是轉眼望向容犀催促:“大祭司……求您快帶……”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讓鳳迦柔的小嘴覆到唇上,情深意濃的親吻,又勾起許多甜蜜的回憶,更令他覺得為“今生的最愛”犧牲,一點也不可惜。
“皓哥哥,我待會要去豪賭一場,不論我能不能回到你身邊,你都要記得,我今生今世隻愛你一人,就算我不能回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令尉遲皓聽得心慌,他終於意識到鳳迦柔也有可能為自己豁出生命,他苦於手腳都被繩子綁住,沒辦法拉住她,隻好向容犀求助:“您快帶她走……求您快帶她走……”
他失血過多,加上心急,喊沒兩句話竟昏了過去,容犀讓兩名齋童看顧他,自己則帶著鳳迦柔走到神壇前的水池旁,望向鮮紅的池水說:“當年阿柔依在這裏舉刀自盡,心裏滿是怨憤,使得這池水再也無法清澈,妳等會也要抱著必死的決心,學她自盡的方式,落下水池,待一柱香燒完,經文念畢,我會馬上教人下去救妳上來,然後接下來……就看上天的安排了。”
容犀為人一向清心寡欲,但此時說話也不由得哽咽,因為她知道古老的雙生破咒方法,千百年來並沒有人嚐試過。
能單方麵為愛人犧牲的人已經少之又少了,遭受詛咒的人,要以施咒者的方式死過一遍,更是沒人有勇氣去做。
縱然鳳迦柔識得水性,要她刺傷胸口,潛入水下一柱香的時間,也有可能因為缺氧,就此昏迷不醒,所以容犀此刻是冒著被閣羅鳳砍頭的風險,在幫助他們。
“姨母謝謝您一直那麼照顧我,如果我回不來,您一定要教皓哥哥回鄉好好生活。”鳳迦柔神色平靜地交代完,轉頭瞧了尉遲皓最後一眼,就將容犀交給她的匕首插入胸口,躍入池裏。
容犀在神壇旁燃香頌念經文,原本晴朗的天空沒多久就烏雲密布,狂風大作,容犀忙教齋童圍在香爐旁,別讓風吹熄香火。
每個人都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好在容犀曾背誦過經文,不用盯著刻在貝多羅葉上的古老文字誦念。
他們堅持好一會,就在儀式快要完成時,卻突然聽到一陣比狂風怒吼更可怕的聲音:“大祭司,快把我女兒還來!妳把她帶來這裏,是想要她的命不成?”
閣羅鳳命武裝侍衛將祭壇團團圍住,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台階,當著容犀的麵大聲質問。
容犀正專心誦經,沒有多餘的嘴回話,閣羅鳳向侍衛抬抬下頷,一名侍衛手起刀落,就將一個齋童的腦袋削去半邊,向另一名齋童叱問:“公主在哪裏?”
“在……在水池。”那個齋童驚恐比向血紅的池子,閣羅鳳立即派人去將鳳迦柔撈上來。
她此時雙目緊閉,唇色慘白,呼吸和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閣羅鳳瞧見寶貝女兒的慘狀,頓時大發雷霆,向容犀大吼:“看妳做的好事!全給我抓起來,帶走!”
李承鐸看見被綁在祭壇上的尉遲皓,輕蔑地撇撇嘴角,轉身問閣羅鳳:“父詔,這家夥看來昏死過去了,該怎麼處置?”
“你說呢?”閣羅鳳語氣冰冷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