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念天地吱妖妖(1 / 2)

“這個人……也太像爨守忠了吧?”尉遲皓第一眼望見李承鐸時,心裏咯噔一下,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直盯著他瞧,從他自前廳經過庭院,來到書房門口,他都一直用熱烈關注的眼神瞪著他。

是的,是瞪他,就像一隻老虎在看羊一樣專注。

當然這種充滿敵意的眼神,一定會引起李承鐸的注意,他轉頭的瞬間與他相望,鋒芒畢露的目光,盡顯淩厲的氣勢和一絲絲的嘲諷,他嘴裏喃喃念了一句:“臭侍衛,看小?”就大搖大擺走進書房。

尉遲皓雖然聽不懂他咕噥的獨錦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看他的拽樣,就很想痛扁他一頓。

“她為什麼答應教這個人漢語呀?是因為他長得像爨守忠嗎?要是他太難教,我倒是可以代勞。”尉遲皓想起小時候,父親手把手地教自己寫字識字,每每遇到自己偷懶不用心,一顆爆粟就往他腦袋砸下,他想到此處便不自覺地扳起手指,弄得哢哢作響。

“外麵那兩個門神是怎麼回事?”李承鐸進書房還來不及向鳳迦柔作揖行禮,就馬上指著外頭詢問。

他說的門神一個是尉遲皓,一個當然是努魯,兩個高大的男子立在門外,還真讓他有一種進了衙門的感覺。

鳳迦柔眼帶笑意地瞄了他一眼,並未回話,因為包括外頭兩人和門窗大開的書房,還有在房裏候著的金環銀鈴,都是她刻意安排的,會這麼做,當然是防著李承鐸。

她昨日回到府邸後,想到要教李承鐸漢語,便覺得煩心,她不是不會教,而是想到麵對一個那麼像忠郎的人,就讓她憶起渡口血戰的事,爨守忠當時身入亂軍救她脫險的身影,始終占據她的心房,揮之不去。

然後她又記起李承鐸突然出手拉住自己的事,她翻看雙掌,暗想胸前的傷還未複原,頂多無法運勁,反應不會變差,可是李承鐸卻能在瞬間輕鬆抓住自己的手,可見他是會武功的,隻是強或弱,並不清楚,所以縱然他長得像逝去的忠郎,也不能對他掉以輕心。

李承鐸看她默然,突然頓悟到一切都是她的安排,他轉頭看看金環銀鈴,不太好意思地向鳳迦柔要求:“可以請這兩位丫鬟退下嗎?我學習時有旁人在,就會分心。”

鳳迦柔暗想有外麵兩個人在,諒他也不敢如何,便向金環銀鈴點點頭,兩人退下後,他又要求:“能把窗戶和門關上嗎?這天還挺冷的。”

他搓著手,稍微哆嗦了一下,見鳳迦柔沒說話,他便自己去把窗戶關了,待要關門時,她才製止說:“門別關。”

“讓那兩個門神聽見我怪腔怪調的念書聲,我會不好意思。”

“沒關係,他們兩個聽不懂。”鳳迦柔故意騙他,就是不讓他關門。

“好吧!”李承鐸不再勉強,一屁股跪坐到席上,鳳迦柔當即吭了一聲,不客氣地說:“起來,那是我的座位,你給我站著學習。”

“啊?是,是,夫子請坐。”李承鐸乍聽還以為她在說笑,不過抬頭剛好對上她睥睨的眼神,他哪敢再占著位子?

鳳迦柔將一本詩冊交到他手裏,想借由詩句教他發音,再為他解說意境。

誰知他的鄉音極重,一句“念天地吱妖妖”就快把她搞瘋了,差點愴然涕下。

她覺得這樣不是辦法,還是先耐著性子,教他習字、認字,結果他一坐到麵向她的席上,便開始嗬欠連連,漫不經心,幾個字寫下來比鬼畫符還難看。

“你要是沒興趣學習就請回去吧!”鳳迦柔一把收起攤開的書冊,打算送客趕人。

李承鐸被她的逐客令唬住,登時來了精神,趕緊揮手說:“等等,妳那首《登妖州胎哥》的詩還沒教完呢!”

“是《登幽州台歌》。”鳳迦柔垮著臉嚴肅地說完六個字,正想起身從他麵前離去,他就急忙拉住她的刺花衣袖說:“是我不小心講錯了,妳別生氣嘛!我今天一定會將這首詩學起來。”

她原本不願再教下去,但回首低眸見到那雙懇切的眼神,又讓她想起忠郎陽光溫暖的模樣,怔忡中,竟忘了把手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