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齊王
太後循例賜了我一尊琉璃球,我也沒敢看周圍人的表情。
坐下的時候,我還沉浸在同一個疑問裏:我何時會彈琴了?
但是我的疑慮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陣熟悉的聲音打亂了。
“皇兄,有好酒也不留一份給我!”是風王。他今天穿了絳紫色外袍,氣宇軒昂地走了進來。眼睛所到之處,立刻有幾位姑娘害羞地低下了頭。
幾位王爺神色各異:越王把玩著酒杯,眼睛下意識看著皇上;莊王此刻離開太後,回了自己的位置,盡隻顧和旁邊的人說話;肅親王從頭到尾隻看著莊王,對風王點了個頭算是招呼了。而我家王爺,並不見人影。從祭祀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了,這會,他去了哪裏?
“好你個四弟!”皇上撚須,其實他哪裏有胡須,頂多是做做樣子。隻聽他道:“你來遲了還要先將朕一軍,莫不是朕平日裏太慣了你!”
“皇兄說的沒錯!四哥來遲了,罰酒!”莊王接過皇上的話頭,站起身不由分說遞過一杯酒,笑嘻嘻看著風王。
風王也不惱,道:“七弟也來了。皇兄先別罰酒,也不問問我是為何遲來?”
“哦?那是為何?”皇上一挑眉,問道。世人皆知風王成天沒個定性,貪杯好玩不按常理出牌也是常事。但他是出名的“百人堆”(哪裏人多往哪裏鑽),這麼熱鬧的宴會居然遲來了,卻是一大奇事。
他一笑,道:“皇兄看看誰來了?”
不消功夫,從大殿外走來一中年男子,他一襲青色長衫,容貌消瘦,由一位婦人打扮的女子扶著走來。每走幾步,又忍不住地咳嗽幾聲。那孱弱的身子,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也無怪乎,風王一聽他咳嗽便立馬跑過去饞住他,口中道:“皇兄,臣弟在進宮路上,正好遇見大哥,禁衛軍竟不識得大哥,阻擋在外。幸虧臣弟去了,若不然,大哥此刻恐怕還進不來呢。”
皇上神色一凜,親自下了堂,道:“這大老遠的,皇兄怎麼受得起這番折騰。來人,賜座!”
嗯?我又開始犯迷糊了,無端端地咋又冒出來一個皇兄,皇上不就是先皇的長子嗎?
這男子勉強一笑,就要跪下道:“臣,尹齊,見過吾皇萬歲,萬萬歲。”
旁邊扶他的女子亦是下了跪,低著頭。
“皇兄快快請起。禁衛軍統領何在?”皇上此刻的聲音憤怒帶著壓抑。
一位身披軍披的男子走進了,抱拳道:“皇上有何吩咐?”
“哼!身為臣子,竟敢阻攔王爺進宮,該當何罪?”
統領道:“杖責三十。”
“還不去!”
“是!”
統領下去了,不知道這杖責是普通棍棒還是軍棍,我不由得替這統領掬下一把同情的眼淚。剛剛才坐下的齊王更是坐不住了,道:“皇上,臣…咳咳,幼時就離宮,禁衛軍不認識臣,也是…情有可原,請皇上…咳咳…咳,饒恕了他們。”
太後道:“齊王殿下不必多禮,犯了錯就要受罰。你若有何差池,哀家也無法向妹妹交代的。”
太後口中的“妹妹”,該是先皇的妃嬪,這男子,不,齊王的母妃吧。不然,我也不會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哀傷。
齊王緩緩道:“臣……謝太後體恤。但…咳咳……,君臣有別,豈可因為臣亂了規矩。”絲毫不提及他的母妃。不過他的母親又是何人?殿上所坐的隻有太後和顧太妃,顧太妃無兒無女,地位反而高過有皇子的妃嬪,看來齊王的這位母妃,身份太過低微,不值一提了。
太後微微一笑,不再勉強。
“大哥難得回都一趟,我們兄弟已是多年未見了。若不是下午偶然見到太嬪娘娘,為弟恐怕也不認識大哥了呢。說也奇怪,一別多年,太嬪娘娘還是那麼年輕,還親自為大哥祈福呢。”越王依舊把玩著酒杯,隻在話中輕輕掃了齊王一眼。
饒是如此,齊王仍是感激一笑,道:“多謝五弟。”
越王話盡後,望了一眼台上的太後,不知為何就笑了。
“朕今日甚為高興!萬聖不但風調雨順,連分離的兄弟也到齊了。來人,上酒!”
旁邊的酒隸立刻為每一位主子斟酒,眾人也是一飲盡下。獨獨難為了齊王,既不敢喝又不能抗旨,臉色一片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