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得真切,她聽得認真,慢慢地,那雙有些不再清亮的眸子裏隴上霧氣,嘴唇輕微抖動著自言自語,聲音很輕,仿佛隻是囈語,又像是從天際傳來...
從四姨娘那裏出來後,我抬頭望了望天空,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變得彤雲密布,不一會,雨就淅淅瀝瀝下起來了,嚇得翠倚趕緊用雙手為我護住額頭,但雨越下越大,巴掌大的地方又如何能遮得住隨風飄散的雨?翠倚暗自責怪自己沒有帶雨傘,我倒是不介意,可小丫頭拉著我就向最近的亭台跑去,才發現衣裳都貼在了身上,額前的發也濕答答的。
翠倚忙著用帕子為我擦拭,嘴巴上還不諜不休,怨我不該去湘竹院,也不至於趕上這場雨,要是著涼了該如何是好雲雲。
我笑著逗弄她:“翠倚是越發羅嗦了,不如我去向娘親說說,讓她趕緊給你物色一戶人家,省得總在我耳邊絮絮叨叨。”
翠倚的臉“刷”地紅到耳根,沉默不答。
我心裏偷樂著,這一招果然奏效,屢試不爽。
驀地聽見一聲尖銳的嘲諷:“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楊府的四小姐,未來的臨王側妃,四小姐怎麼有空來我們北院?”
我微微一笑:“五姨娘說笑了,這楊府裏的任何地方都是我爹所有,哪有你們我們之分?若是要讓爹知道了,又要責怪五姨娘你不識大體了。”
“你!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敢這樣和我說話,簡直...”
“我也敬您是我的長輩,才勸慰您,這個府裏當家做主的是大娘!縱然是大娘管不了的事,上頭還有祖母,不是誰都可以為所欲為!葭兒還要趕著去探望二哥,就不陪五姨娘了。翠倚,我們走!”
那是我在楊府裏第一次那樣說話,連翠倚都嚇呆了。
她如何知道,我即將嫁人,怎能不有所籌謀?
自那一日與五姨娘正麵交鋒之後,我又開始過起了類似閑雲野鶴的生活,好像要嫁入王府的不是我,反倒是不相幹的人。翠倚一直覺得奇怪,問我為什麼要去開罪受寵的五姨娘。我告訴翠倚,這叫下馬威。
是的,我自有我的打算,府中情況在穿來的這兩年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都是關於爹的這幾房夫人,當然聽的最多的自然是五姨娘如何受寵,又如何欺壓各房,就是大娘身邊的丫頭下人,也吃過她許多子悶虧,奈何我爹沒有發話,各房也隻能忍氣吞聲。
我娘沒有兒子,在這樣的社會裏,母憑子貴,沒有兒子就意味著沒有依靠。雖說我現在即將貴為王妃,但嫁去後是否受寵,是如何一番景象又有誰說得清?今日五姨娘可以這樣對待三房四房,難免日後不會對待我娘苛刻,到那時,我娘要靠誰?
也因此,我必須要做到,未雨綢繆。
去三房送金子,四房還玉鐲,第一是告訴他們幾房理應同氣連枝,二來,也是給五房一個警告,無論我是否在府,都別想欺負到我頭上來。否則,二房不會是那根牆頭草,但也絕不會是軟柿子!
其實在幾房中,最讓我覺著可憐的就是五姨娘,幾房爭寵風光不假,但最受寵愛那一個不也就是招人妒恨那一個嗎?聰明如五姨娘,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恐怕也就隻有自己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