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個恰恰的半圓,不盈不虛。清霜一地,是剛剛好的美景。
“從明天起,我們不上官道了。就從山裏走。”
辭香問道:“可以麼?不會耽誤時間?”
神巫搖了搖頭:“我原以為山穀路不好走,卻沒想官道上流民那麼多。山路隻是相對顛簸一些,反正也快到了,你忍兩天吧。”
“好。”辭香將頭靠在石上,想著他說的就快要到了,心裏也有些不平靜。神巫像是察覺出來:“不舒服?”
“沒。我隻是想想要到徽山了,怎麼說呢……”她停了一會,接道:“很興奮,但是又有點怕。”
“怕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有什麼辦法救閣主?”
神巫轉過頭來看她,眼神有些怪異:“你很關心他。”
“這有什麼不對麼?”他們是夫妻,至少外人都是這麼想的。
“沒什麼不對。”
辭香笑了笑:“我猜你大概聽說了些什麼,要不就是雲先生和你說什麼了。這裏麵事很多,但是我不想他死,這卻是真的。”看著他還是不甚明白,辭香幹脆爬到石上,找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來:“看你已經跟我說了你的事,我作為回報,就把我的事也跟你說說吧。”
“洗耳恭聽。”
辭香也不覺得困乏了,從小時候跟著江選學武開始講起,一直說到她在雲岫閣做殺手,然後嫁給江選。她的記憶並不長,童年在她腦海中始終是空白,所能講給神巫的也隻是這些事情。
他很認真地聽著,她笑的時候跟著她一起笑,直到她說到陌上。
“他很好,是讓你無可挑剔的好。不僅是外貌,我所知的他……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幾乎是完美的,我以前也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人。可是他就是,沒有任何弱點。”
神巫說:“他愛你,難道這不是弱點?”
“不算吧……人又感情,也算是生命完整的一部分。”
神巫若有所思,隻聽她又道:“我知道這很罪惡,可是我能怎樣?這大概也就是為什麼我那麼不想江選死,我愧疚,但是我不能停止,所以想要給江選一點補償,盡管他也許不需要。”
“你無需愧疚,你的事情無需他人決定。”
“你說的很對,你知道麼,你這話和我一個朋友說得很像……”她又講起了餘綺塵的事情,一直說到月上中天,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隻剩下模糊的囈語。
神巫站起來,發現她已伏在石上睡著了。不由得笑了笑,俯身將辭香抱下來,將她身上的衣服裹緊了些,然後溫柔地摟在懷裏。
早上醒來的時候辭香發現自己居然靠在神巫肩上,不由得嚇了一跳,看了看他似乎還沒醒,趕緊動作盡量輕地起身。
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太冷了?可是看看自己穿的明顯比較多,實在不應該,她揉了揉額頭,百思不得其解。他身上那麼嗆人的藥味,自己居然也能睡得著。
不過說起來,這幾日聞著藥味似乎也淡了一點,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習慣了。
正胡思亂想著,神巫卻已睜開眼睛:“起來了?準備一下,該上路了。”
辭香有些尷尬地轉過身。神巫沒發現她的異樣,走到溪邊牽馬:“馬隻剩一匹了,湊合一下。”
“哦……是。”她看著神巫牽著馬走過來,湊合一下,就是說還是得共乘一騎。她想著,心裏居然有些莫名的……欣喜。
等等,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