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香至今還記得那個夜晚,她和陌上被困在雲岫祠裏,九死一生。沒想到是引青門的人放的火,居然連冠雲樓都燒了,想必那一行人很是得意。
想到這裏,她恍然道:“那些人裏是不是有個叫錢霽的?”
餘綺塵怔了怔,然後道:“哦,我明白了,是他把姐姐你擄了去。我還說是怎麼回事,那天你突然就找不著人影了,把閣主急得跟什麼似的。認死了引青門動的手腳,二話不說就奔了沂水開打。”她說著笑起來,靠在辭香耳邊:“要我說呀,他對姐姐的這份心意,我看了都眼紅……”
“得了,淨瞎說。”辭香推了她一把,道:“說正事,後來呢?”
“閣主走的時候沒忘了把我禁起來,但是被我想辦法逃脫了。我本沒想回引青門,但是半路竟遇上了錢霽那一群走狗,非要帶著我回去見門主。你說這死路一條的,我哪兒敢回去?跟著他們一起走了半個來月,趁他們沒注意拿了扇子,拚了老命這才逃出來。”
“江選圈禁你?”
“他沒和你說?也是,這些也沒什麼必要讓你知道,反正我不也跑了。”
她說的輕鬆,辭香卻聽得心裏酸澀:“這傷……也是他們……”
“是啊,錢霽那人陰陽怪氣的,平時就跟我看不過眼,這回總算叫他找著機會了,下手這叫一個狠。”說著她竟又笑了,頗為得意:“他也是白忙活一場,看他回去怎麼跟門主複命!”
辭香無奈,從沒見過這樣的人,自己被砍了一刀還笑得開心。
餘綺塵收了笑,對著風歸天下的扇麵摩挲了片刻,然後道:“姐姐把它收好了,這可是我被人揍成這樣才搶過來的。”
辭香一驚:“你把它給我?”
“當然啊,我要它也沒用。這扇子本來就是雲岫閣的,現在還你們了。你要把它給閣主還是怎麼的,都隨便你了。”
辭香隻覺心裏五味雜陳,握著扇子不知說什麼好。餘綺塵道:“別猶豫了,我在這裏鬧了一場,添了不少亂。彌補不了什麼,至少把拿走的東西送回來。你就當讓我安個心,好吧?”
辭香歎了口氣:“好。”
“謝謝。”餘綺塵似乎有些累了,說完這句話就躺下了。辭香惦著她身上有傷,道:“該說的都說了,趕緊睡吧。”
“不急,姐姐再陪我說一會話吧,天亮之前我就要走了。”
辭香大為詫異:“你要走?你這樣怎麼走?”
“我總不能留在這不是?”餘綺塵苦笑:“姐姐能容得下我,可這雲岫閣裏,有還有誰能像姐姐這樣?”
“你怎麼……”辭香又是氣惱又是著急,按著她的手:“你不能走,我明天就去跟江選說,你又沒錯,他憑什麼容不下你?他……若是不答應,我就一直磨他,直到他答應了為止!”
“謝謝。真的,挺好的,不枉我叫你一聲姐姐。”餘綺塵輕聲地笑,語氣卻有些無力:“他不會答應的,別和他較勁,為了我不值得。”
“你這叫什麼話?你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怎麼好意思趕你走。”
餘綺塵噗嗤一笑:“那也能作數?姐姐你不會那麼天真吧,什麼夫人,有名無實的東西。”
辭香一急口不擇言:“怎麼是有名無實?你們明明……”
餘綺塵也愣了:“你說什麼?”
“這個……那天我正好去你那裏,在門外都聽見了……你們……”
“聽見什麼?”
辭香氣的直拍床:“你叫我怎麼說啊?!就是那天中午,你們……”
餘綺塵歪著頭想了許久,才恍然大悟:“原來你說那天。姐姐你真逗,那才不是閣主呢。”
“那是誰?”
餘綺塵居然很少見地躑躅起來,支吾著說不出來話。辭香笑道:“是微行?”
餘綺塵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原來這前後的事,還有辭香自己的那些不太愉快的誤解,原來都隻是根本就沒有發生的事情罷了。
餘綺塵依舊沉默,隻是望著窗紗上銀白的月華,似乎想起了什麼甜美的回憶,嘴角微微勾起。
辭香忍不住取笑道:“這倒不錯,我跟他提你的時候他那臉色也是一會白一會紅的,跟你這又尷尬又傻笑的挺般配,不湊一對真可惜了。”
“姐姐!”餘綺塵竟也羞澀起來,若是點著燈,大概能看到她少見的臉紅:“真是的,淨說我。還不說閣主下戰書那天我看他眼睛都熬紅了。真叫個不要命,也不知是為了誰?”
“去,小妮子嘴賤,說的都是胡話。”
“怎麼是胡話?”餘綺塵輕笑,還要再說,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哎呀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江選他算哪根蔥。在雲岫祠我可看見了兩次姐姐你那情人,那個才是正主!說起來他長得可真不是一般的……”
辭香一時啞然,對於餘綺塵說陌上是她情人這件事。雖然她和陌上確實算是在一起,她也確實已經嫁了人,隻是“情人”的這個說法,卻讓她覺得極其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