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煉署的煉器室。
閑靜的午後,一個披朱掛紫的男子坐在桌前。
桌子上堆滿了白花花地木屑,一卷一卷,雜亂的堆在一處,像是小山,男子的頭顱從“山”後顯露。
這些酸棗木費了他太多的時間,他爬山涉水就是為了這些木材。弩身的製造最為挑剔,上等的木材不僅關乎著弩機的外形還深深關乎著它的力量和韌性。夏朝的市場上還沒有木材之類的售賣,不就是一根木頭,所需要的到自家門前砍幾棵樹就是。
易止一本正經的坐在桌前。手中的炭筆在那一張大白紙上肆意發揮,每一段線條都是一次深刻的回憶。現在的他正憑著自身的記憶畫出深受後人推崇的連弩。墨點成線,很快少年就將腦海中的連弩形狀訴之於筆端。
冶煉署背後的山上棠梨木倒是很多,但是說到當中的極致還是得推酸棗木。那種內心發紅的酸棗木更是驚豔。
這邊是弩身的材料,那邊事弩弓的材料。
“苗竹以表麵為霜者為最佳,竹片用煙熏水泡以防止蛀蟲.......”易止一邊描繪一邊想著弩弓的要求。
“少爺,二殿下來了。”門外傳來女子的喊叫。
“來了,來了。”易止急急忙忙的出門。
這位殿下應該是剛從煙花之地繾綣出來,身上滿是脂粉味道。易止對香味很是敏感,輕輕一嗅他就知道這是李湘湘常用的香粉。
“剛才湘湘姐那裏出來吧!”易止一臉壞笑的看著他。
“什麼也瞞不住你,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夏啟鳴笑著說道,然後點點頭。
易止嬉笑說道:“你身上這麼重的脂粉味,換了誰仔細聞都能聞出來。”夏啟鳴瞧了他一眼,嘴裏喃喃的說道:“狗鼻子。”
夏啟鳴摒退左右,靠近易止的耳朵輕聲說道:“你那位朱小姐又有麻煩了!聽說是我父皇的密令,直接抓進離獄。任何人不得探視。”
易止深深歎了一口氣說道:“她現在人在何處!”
“榮晴樓”,夏啟鳴很輕鬆的吐出那幾個字,“兄弟的女人我自然要全力保護。”自從那日牢獄查看,他就看出了易止對於這個女子的喜愛,那是一種可以舍棄生死的愛,況且少了易止,自己和湘湘的可能性又加大了幾分。
“好兄弟。”
易止一刻也等不及,他將圖紙揣進壞中,跨上馬立刻奔向臨安。
皇帝真的要如此對待一個嬌弱的女子嗎?還有萬大將軍的這層麵子他不再顧及了嗎?夏朝國力強勢何必對大虞如此遷就,完全可以輕鬆擊潰,打的他們痛哭流涕,求爺爺叫奶奶。
淺草沒過馬蹄,這些疑惑一直在易止的腦海中縈繞。
又是一個愜意的黃昏時分,遠處小圓在暮色中慢慢下沉,周身的橘黃色光暈一圈一圈很淺很淡。
“皇帝不懼外敵,要對付的是朝中各方勢力!”
易止看著遠處高杆的麥子,好像被紅日燒灼起來,一串串的麥穗成了金黃色。
臨安城比時間還要繁忙。大街小巷的商販和坊內小廝在夜幕即將拉下的這段時間更加忙碌,酒樓門前的小桔燈點亮,肥膩的老板趴在櫃台手中的算盤撥來弄去計算著今日的損失與盈餘。小雜役打掃店麵,準備著晚間的狂歡。
流動不惜的黃金流使得這座城市沒有宵禁沒有白天黑夜,人們縱情玩樂,燈火流溢,月色下的晴湖也展現出與百日不一樣的魔力。
這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在易止看來卻是很沉重,今夜也許就是最後一次留在臨安,他要帶著朱容卉離開這個地方,應該幾個月內不會再回來了。
榮晴樓。
朱容卉被綢帶綁在椅子上,眼睛被蒙上了一層薄紗,這使得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她記得上一秒的自己還在賭坊的梧桐林裏繡花,聞到一陣突如起來的香味,接著就什麼也不知曉,醒來之後就在這個地方。
她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耳朵卻是異常敏銳,這時候她忽然聽到腳步聲,就在外麵的走廊,沉重的腳步,是個男人。
“啊”
易止一聲慘叫。
“你幹嘛咬我!”易止無辜的說道。
“原來是你這個登徒子,你綁著我想要做什麼,壞蛋。”她的眼睛雖然被蒙著,但是牙齒卻是尖利,她死咬住不放,弄得易止進退兩難。
“你是不是才醒來腦子還沒清醒,我是來救你的。”易止忍痛解釋著。但是她依然沒有鬆口的跡象,一口咬住,死不放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