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楚珩輕車簡從,一身月白長袍,悄悄來到相府,大楚的左相,他的弟弟楚嵐正坐在輪椅上,看著魚池裏的金魚發呆。
楚珩心中輕歎,楚嵐身份尊貴,才氣縱橫,相貌也是極清雅秀氣,隻是可惜雙腿殘疾,身子也很不好,染了咳血之症,否則,以他之才能,得他之助,必能讓大楚吞並周邊小國,成就萬世之偉業。
楚嵐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他回頭見是楚珩,忙欲支撐起身子行禮:“皇兄……”
楚珩忙按下他:“我們兩兄弟之間何必見外?”
楚嵐搖頭輕笑:“禮法豈可因臣弟一人而廢?”說罷喚上隨從,由隨從攙扶行了跪拜大禮,楚珩自知攔不住他,也就受了這禮,等隨從將楚嵐重新扶上輪椅,才揮揮手讓隨從下去,他看著池裏的金魚,玩笑道:“阿嵐,寧可對著這幾尾魚也不願上朝見朕?”
“皇兄說笑呢。”楚嵐捂著嘴輕咳了幾聲:“這些時日太過炎熱,臣弟咳血之症又犯了,所以才稱病不朝,朝堂之中人才濟濟,皇兄英明神武,少了臣弟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縱然他們再多有本事,終究不姓楚。”楚珩挑眉:“而今大楚新立,朕信任的,也隻有你而已。”
“皇兄言重。”
楚珩話鋒一轉:“邊疆祁國屢屢來犯,你怎麼看?”
楚嵐思索了一下,緩緩答道:“而今大楚根基未穩,祁人凶悍,若貿然開戰,隻怕會讓大楚元氣大傷,皇上可先予金帛示好,等到大楚日漸強大時,可再進攻。”
“不錯,朕也是這樣想的。”楚珩讚許道:“朕想立後,你覺得哪家比較好?”
楚嵐微微一笑:“皇上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楚珩頷首:“朕欲立江南洛家的女兒洛夢溪為後。”
“洛家是江南大族,曆朝曆代出過九個狀元,在儒生中影響力很大,若能招攬洛家,等於贏得天下士族,隻是柳家和麗妃那……”
“柳家為朕立過汗馬功勞,但卻自恃功高蓋主,日漸驕橫,若立麗妃為後,外戚勢力會過於龐大,是斷斷不能讓她做皇後的,至於怎麼安撫麗妃,麗妃久不能孕,朕打算將明嫻的孩子過繼給麗妃,雖然這個孩子是長子,但立長還是立嫡,還是視日後局勢而定。”
楚嵐微微拱手讚道:“皇兄果然思慮得周全。”
楚珩意氣風發地笑了笑,他誌滿意得地拍了拍楚嵐的肩:“阿嵐,趕緊養好身體,我們兄弟倆再做番名留青史的大事業。”
金色的太陽下,陽光給楚國新帝的臉上鍍上了一抹神采飛揚的色彩,那是天下皆在我手的霸氣和信心,他堅信,不久的將來,他會開天辟地,讓大楚成為這世上最強大的國家,四方蠻夷來朝,山呼天子萬歲。
楚珩走後,楚嵐坐於輪椅上,繼續看著魚池中的金魚發呆,他的心中,剛剛暗暗同情明嫻了一把,在那深宮中本就備受欺淩,如今連孩子都即將被抱走,這個女子,命運實在太坎坷。
她本是尊貴無比的胤帝幺女,身受胤帝和兄姐寵愛,卻一夕之間,淪落成泥,在深宮中苦苦度日,麗妃的所作所為,皇兄不是不知道,但是卻放任不管,她隻能依仗的丈夫,卻是將要奪走她孩子的人。
說起來,立明嫻為妃,也是他的提議,為了籠絡前朝舊臣,是他將這個女子推入深宮的火坑的,又何必現在假惺惺地同情她呢?楚嵐微不可聞地歎了聲。
他舉起雙手,秀氣修長的雙手,指甲修剪得宜,卻染上了無數人的鮮血,楚嵐靠在輪椅上,望著清澈的池水,從跨入楚家大門開始,他就注定一輩子在腥風血雨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