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景吾……”小七又在叫他了,跡部怔了一下,這一次連頭都沒有回。小七愣愣地站在原地,望著跡部越來越遠的身影緩緩地低了頭。
“小七別理他!”忍足擔心地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跡部今天發的是什麼瘋,怎麼能這麼對待小七。明明應該是感人的重逢時刻居然就這麼被他給搞砸了!
小七隻是搖頭,等他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任何傷感的表情。這本來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整整八年,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曾經溫柔繾綣如今形同陌路,以往情深似水,現在各奔天涯,這不是他不能接受的情況。畢竟啊,每個人都是會長大的;畢竟啊,沒有誰可以一成不變的度過每一天。他並不是難過的要死,隻是忽然覺得寂寞。
“沒事吧。”這個忽然出現的聲音清冷的和之前所有人的感覺都不一樣,“部長”小七朝著說話的人鞠躬,肩膀被扶住。來自於手塚的青竹一般的氣息就通過那雙手傳遞過來,和記憶裏當年的感覺一模一樣。
“不用這麼客氣,”手塚出聲,眼睛深處藏著些明顯的欣喜。他如今也已經明白,有些傷口就像是快刀劃過,剛開始的時候什麼都看不到,隻是隨著時間的流轉,被劃傷的地方就會流出血來,就會越來越疼。而這種快刀傷人的感覺就如同當年他得知小七去世時是一樣的。剛開始的時候隻是惋惜和同情,漸漸地,那傷口開始淌血,疼痛逐漸加重,由輕微的感覺變成難以忽略的疼痛。曾經這樣的轉變讓他疑惑,隻是現在,在傷口的肇事者出現的時候,好像一切都變得明了起來。因為眼前的人而變得疼痛的傷口現在也在愈合了,血肉融合的過程中漸漸衍生出來的不隻是輕微的瘙癢,還有難以抑製的歡喜。
小七笑著,目光掃過周圍的人最終落在了亞久津身上。他搖搖頭輕推身邊的人,有些抱歉,“對不起失陪一下,我過去有個事。”
他朝著亞久津坐著的位置走過去,腦子裏轉來轉去的都是開口的第一句話應該是什麼,隻是等他站到亞久津身邊的時候已經失去了開口的先機。首先說話的人是亞久津,他坐在沙發上仰頭看一眼小七,隨手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過來坐。”
於是小七就坐下,事實上對於亞久津他一直都是不願意反抗的。這時候亞久津伸手遞給他一杯酒,“要嗎?”
“我不喝酒。”
亞久津看著他的眼睛,仰頭將酒杯裏的液體灌進自己嘴裏。口腔裏酒精灼燒的感覺讓他有些眩暈,眼前的人變得影影綽綽的不甚清楚。
“這些年過的好嗎?”亞久津問道,沙啞的嗓音裏有一些小七聽不出來的情緒。其實他不想問這個的,隻是話到嘴邊出口的卻是這樣的問題。
“嗯,還不錯。”
“你的家人呢?”亞久津又問,重新蓄滿自己的酒杯。
“……也好。”
“是麼?這樣真好。”亞久津說著仰頭,端起的酒杯卻在半中間被攔了下來。“仁,你已經喝得夠多了。”小七不讚成地搖頭,搶過亞久津手裏的酒杯放在一邊。直到這時候亞久津才重新看向他,眼神深邃的跟以前完全不同。
“仁,你變了很多。”小七說的誠懇,亞久津真的是變了好多,如今深沉的樣子跟他記憶裏那個衝動的少年幾乎對不上號。
“嗯,畢竟已經八年了,誰都是會有長進的。”亞久津並不反對小七的話,他也知道自己變了很多。那是肯定的,發生了那樣的事他不改變都是不可能的。年少的時候輕狂不懂事,以為走著極端的路線靠著拳頭就能保護身邊的人。可是怎麼會那麼簡單?現在他比誰都清楚,暴力和野蠻根本就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純粹的暴力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這些年來,他也想了很多,也敦促自己去變了很多。畢竟啊,不去改變的話就隻能做原本的那個並不優秀的自己;不去改變的話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痛徹心扉的事在眼前發生;不去改變的話就永遠都沒辦法了解應該如何去保護一個人。
人隻有在麵對失去的時候才會變得成熟。在亞久津的記憶裏,讓他覺得自己真的失去的隻有兩件事。第一件,父親的死訊。第二件,小七的葬禮。在他並不美好的記憶深處,第一件事讓他由小孩變成了少年;第二件事,讓他從少年變成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