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滯的看著前方,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卻空無一物。黑鐵的琵琶勾上積了層層的細雪,陽光下閃過晶瑩剔透的亮光映在她蒼白無色的臉上,竟生出了透明的恍惚。
七業怔怔的看她,漆黑眸子浮出絲絲慌亂,又輕輕喚了一聲:“九兒……”
話音還未落下,不知是誰吸了一口涼氣,配著驚恐的神色一邊指著竹九的下半身:“她,她……”
七業順著他的手指看向竹九,那裏猩紅一片,嫣紅的血順著腿腳流下,滲透了層層潔白的積雪,綿延至七業的腳底。
他怔怔的看著這片嫣紅,嘴角的血色一點一點褪盡。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指尖竟有些輕顫,聲音裏含著沙啞:“九兒,說句話。”
竹九聞言茫然的將頭轉過來看他,無悲無喜的一雙眼睛微微抬起來,漂亮的眸子裏映不出他蒼白的臉和暗淡痛苦的眸色。
她怔怔的看著他,像是從不認識他一般,忽然臉上綻開一抹笑顏,時若冬日裏投在湖水上的那一寸日光,明媚不可方物。點若櫻桃的絳唇一翕一合,語氣是那樣的輕,那樣的柔,話就像刀子一般,寸寸割過刀刀見骨,帶出森然的血,她說:“七業,你知道我曾經有多喜歡你嗎?你肯定不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呢?就像你現在不知道我又多恨你一樣。”
他的身影狠狠顫了顫,臉色一點一點的白下去。平靜如水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慌張,袖口上錦繡的紋案被暈成了暗紅色,模樣有些頹然,聲音卻仍是平靜:“九兒,你累了,我抱你回去休息。”
竹九看著他:“要回哪?”
七業眉間蹙起,蒼白的臉上卻攢著最溫和的笑,像是在哄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回家,我帶你回家……”
漸成的積雪和著冬日裏的曉風飛起,以一種自由無拘的姿態撲向遠處的空曠的大地,瓣瓣零落,層層疊疊,斑駁陸離。
竹九眼神浮出空洞的神色:“家?我早就沒了,我什麼都沒了。你知道嗎,我什麼都沒了。”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驀地生動起來,溢出點點的星光。一手抱緊小木,一手輕輕覆上自己的小腹。
手指猛的顫了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腿上被浸透的紅色,仔細的眨了眨眼,口中喃喃:“沒了,沒了,沒了,真的什麼都沒了。哈哈哈……小木啊,你看我真的什麼有沒有了。”
他將已陷入癲狂的她緊緊的摟在懷中,語調輕柔極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一邊一邊的喚著她的名字:“九兒,九兒……”
一陣冷風兀禿吹來拂開她額前的碎發,許是笑的太過用力,猛的咳嗽了幾聲,一口鮮血噴出,軟軟的跌在了七業的懷中,慢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