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一眼,燭火下她眉色淡然,臉上沒有一點情緒。
夜風穿過將燭火帶的搖曳,昏暗的火光中他看向她是亭亭的,傲然的身影。
他想,他似是真的未仔細看過她,也從未了解過她。
微微垂眼,眉間仍然蹙起,卻沒再說話,領著她朝梅園走去。
風雪都沒有停下,將本就淒寒的夜,襯的更加蕭索。
小木見到遠遠行來的竹九,眸色一喜,“公主……”卻在她一個分神之際,架住隱兒的手鬆了一些。
就在小木鬆神的一刹那間,隱兒將左手搭在右手前麵,做了一個稍稍遮攔,自袖中掏出三枚銀針,眼看著就要射向竹九。
小木握刀的手微微使力,伸手準備去攔,卻不料二人扯拉之間,不知是誰腳底滑了一下,一個慣性帶著兩人都跌倒在地。
梅園的地勢偏低,兩旁修有清渠池,帶了點斜坡,二人抱在一堆朝清渠池中滾去。旁邊的家丁不知是凍傻了還會看戲看懵了,竟沒有一個回過神來去救人。
一路急墜直下,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容易以刀借力緩住墜勢。但好在高度不高,清渠池旁又有不少的樹木,墜落的過程中小木借著匕首插在積雪中緩了一緩,二人終於停在清渠旁的一顆半截的樹樁出處。隱兒穩穩的昏倒在小木的身旁。
小木左手勾住隱兒,握刀的手快速砍下,卻在就要落下時,手停在了半空中。耳邊是竹九的一聲驚呼,劃破半個梅園:“阿木……”
小木極緩慢極緩慢的看著貫堂而入的軟劍,血淹著嘴角一點一點滴下,殷紅了一片飛雪。
寒風嗚嗚聲起,將殘留在清渠旁的血慢慢掩蓋。
小木想,今晚的雪太大了,風也太大了。
竹九想要過去,卻被腳上的鐵鏈絆倒,自斜坡上滾了下來。小木順著聲音瞧向那邊瞳孔驀然一張,朝著竹九的方向倒去。
臉上的淚灼的雪融了大半,形成滴滴的溝壑。嗓子裏隻剩下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卻沙啞至極。
此時的七業身形一顫,眸色一沉,借著融融的雪色,他這才看清,小木用左腳抵住了隱兒下落的趨勢,而小腿處卻被一塊碎了青石穿過,暗色的液體將青石染成了黑色,右手邊是一條勒隱兒脖上的枯藤。
這才看清,她原是要割藤。他迅速的接過匕首,將隱兒脖子上的枯藤隔斷,而後命人送隱兒回房。
再看小木,手輕微一顫俯下身子扶起她:“你……”
小木猛的咳了一下,溫熱的血噴薄沿著軟劍而出,白色的雪襯著鮮紅的血,在火光中如一株盛開的夕顏花。
跌落到清渠池旁的竹九,許是撞上了一邊的碎石,雪順著眉頭蜿蜒流下。她一步一步的爬到小木身邊,小心的握住她:“阿木,阿木,別睡覺,我帶你去找大夫。”
小木卻一把揪住竹九的衣襟,溫熱的液體不斷自口中溢出,支離破碎的聲音一字一字的頓入竹九耳中:“公主……你為什麼要讓阿木走?阿木是不是太沒用了?阿木連公主都沒救出去,也難怪公主不要阿木。可是公主啊,怎麼辦呢,除了公主,阿木在沒親人了。公主啊,阿木沒有救出你,阿木太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