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冷血不可怕,冷血的理所當然才可怕。
婉君在一旁憋著一股子氣,眼睛都憋得通紅,就差發泄在杜醫師的身上。
我想要勸她兩句,可我又何嚐不是滿肚子的氣憤。
就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婉君輕戳我一下,然後說:“到外麵談。”
也許是婉君想到了什麼,杜醫師被困在椅子上,也折騰不出什麼花樣,留在他一個人在這裏也安心。
我起身跟著婉君直接來到隔壁。從隔壁的房間可以透過單麵反射鏡直接看到審訊室裏的杜醫師。
人在放鬆警惕的情況下,總會有下意識展現自己內心情緒的動作。
但是我不認為還能從杜醫師的身上觀察什麼,他剛才表現出的理所當然,如果那樣也是演技,他怕不應該是個醫師,而應該做專業演員了。
再者說,他麵對我們的提問,並沒有拐彎抹角的編造謊言,而是直接承認是自己殺的人。如果真要揣測他有什麼圖謀,那隻能說是他殺人之後想以自己患有精神病的說法脫罪,終身關在監獄裏和終身關在精神病院,真的有區別嗎?
“他說的那些話都是真話吧。”婉君很不肯定的說:“就算是我審過的連環殺人犯,也沒有那個個跟他一樣。”
連環殺手被捕後大多十分鎮定,他們的鎮定來自於知道自己的結。而他們殺人可以殺的那樣輕而易舉,全因為在殺死第一個人後,原本道德觀念隨之崩塌,當他們開始變得不再害怕殺人時,殺人就自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連環殺手的理所當然與杜醫師的理所當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層麵。
我透過玻璃看著杜醫師的臉,他根本不像是一個人,更像是一個帶著人皮麵具的魔鬼。
“他有沒有可能是被附體之類的?”婉君問說。
“我用我的方法已經檢查過一遍,如果他是被附體之類,我不可能看不出來。”
話雖如此說,我還是覺得有幾分蹊蹺。
杜醫師的資料現就在我手邊,隨便翻看幾頁,杜醫師所獲得榮譽比我聽過的都多,周圍同事和朋友對他的評價,也是謙和待人。
單看他的資料,他應該是個典型的高知人士,不僅具有極高的學曆,本人的專業素養也是頂尖的。
這樣一個被同事愛戴,工作能力又出眾的人,怎麼看都跟現在關在審訊室裏的不是一個人。
如果我們現在看到的是他的本性,那他以前在生活裏是一直在家人和朋友麵前演戲嗎?
那就不得不提另一個問題,為什麼現在杜醫師要恢複本性?他都掩蓋自己的本性幾十年了,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展露自己的本性?
於情於理不和,我也無法就此事下定論。
門聲又響,眼看有人推開門縫,戳進來一根拐杖,隨後跟著是腿腳尚不能站穩的曾警官。
“隊長,你來這裏坐。”婉君急忙給曾警官搬來一把椅子:“醫生不是說你最近一段時間隻能坐輪椅嗎?”
“那玩意坐不慣,上下樓梯都不能自理,好像我真殘廢了一樣。你看我這樣三條腿走路,不也挺穩當。”
曾警官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他的身體狀況恢複的還不錯。
話鋒一轉,他看向單麵反射鏡另一邊杜醫師:“這就是報告裏的那個醫生?”
婉君點頭,將資料遞給曾警官:“現在隻有粗略整理的一份案卷,不過他剛才已經對自己殺人的事情供認不諱,之後隻要找他詳細的問過殺人經過,我想這案子應該就可以釘板。”
曾警官翻看著杜醫師的資料,掀看有個七八頁之後,轉而問我:“你有什麼意見?這要擱在以前,你肯定又說他是什麼鬼魂附體,或者被什麼東西寄生才會這樣。”
曾警官也是典型的唯物主義者,他雖說親眼見過鬼魂,但是更願意以唯物的角度觀察鬼魂。比如說在我看來鬼魂是人死後魂魄離體凝聚而成,而曾警官經過研究後認為鬼魂是人死後體內電離子在能量守恒的作用下沒有消失,反倒是融入空氣之中,聚合空氣中某種離子形成一種無形的能量團。
總之我和曾警官屬於典型的求同存異的朋友關係,誰也不會刻意為誰洗腦,讓對方一定要認可自己的主張和理論。
既然曾警官問道這裏,我也不得不如實回答:“醫院給他做過核磁共振,他的大腦沒有任何異常。我也用自己的辦法檢查過他的身體,老實說我明知道他身上一定有某種問題,可就是找不出根源在哪。”
“這樣......”曾警官看著手裏的檔案,陷入沉思之中。
“不然你在這裏看著,我和婉君再進去找他聊聊。”
“也隻能這樣。”曾警官點點頭說:“你們離得近些,也再仔細觀察觀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