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走為上計(1 / 2)

昭桓國,位在大陸東南,地境廣博,物阜民豐。自先代帝君開疆拓土,東伐陳宛,西征禾圖,北收爍原,南降巫桑,四麵夷狄順入王化之下,眾邦臣服,皆仰昭桓之龍儀。昭桓皇族君氏儼然天下霸主,一時再無可匹敵者。

昭桓曆雍成元年,太師蕭仲卿佐君氏第七代帝登基,同年春祭天,稱帝仲。

雍成二年,帝仲立長子君少泓為太子。

雍成五年,梁國公蕭仲卿重病,帝準其還鄉,並賜衣食以供養。

雍成七年,太子泓意圖謀反,事敗,自焚於東宮。帝大肆搜捕其黨羽,累殺千人。同年秋,立三子君少湘為儲。

雍成十七年春,絡州驚變。同年夏,帝仲二子君少淵封秦王,拒相國之女,後迎庶女龍沁玉入府,秋後返歸邕州。

雍成十九年,太子湘主殿試,評探花郎鳳懷鸞之文章,讚其“乃不世之才”,遂點入東宮侍讀,人稱公子鸞。

雍成二十年,帝仲四子君少瀾娶相國之女,封襄王。

雍成二十二年春,邕州暴亂,秦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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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好不容易才入得州城,豈能空手而歸!”

龍沁玉拍去翻牆時衣上沾到的塵泥,再掏出絹帕來小心擦去掌心的土屑,兩條秀眉擰得死緊:“莫說小殿下饒不過咱們,便是我自己也咽不下這口氣!”

“可是夫人,這個節骨眼上您絕不能意氣用事啊!如今您的身份業已暴露,咱們再在這旬州城多待一刻都是危險,且奪取兵符也不止這一個法子。”立在身側的一名黑衣人替她解下風氅,嘴裏不停勸道:“那鳳懷鸞何等精明之人,隻要您露了身份,他又怎會輕易放過您?”

一名婦人端來熱水,龍沁玉在榻邊坐下,那婦人擰了手巾小心擦去她眼窩處的黛青。

“他知我身份,接下來必會派人追蹤,若咱們貿然返回滄安,那麼秘密駐守滄安的白琴不是更危險?”她仰著臉龐,任由人伺候卸妝。

黑衣人見她不慌不忙的模樣,著急了:“但、但咱們也不能待在城中等死啊!”

隻見婦人抖開方才抱來的衣衫:“請將軍背過身去,夫人要更衣了。”

黑衣人悻悻收聲,依言轉身非禮勿視。

身後傳來衣料摩擦的簌簌輕響,又聽龍沁玉開口:“以鳳懷鸞之能,要追蹤到咱們的來處,耗時至多不過兩日。而兵符在他身上,硬搶不行,那就逼他將兵符用出去……隻要離開他的手,要奪兵符想必容易不少。”

黑衣人苦笑不迭:“夫人哪,您逼他動兵符,豈非沒事給自個兒攬麻煩?若真要調州師來,恐怕到時候咱們連城都出不了呀!”

“多言無益,本夫人心意已決,拿不到兵符我絕不離開旬州城。”說話間,龍沁玉已更衣完畢。待婦人替她整好衣帶,她道:“石鋒,你轉過頭來,本夫人有兩件事要吩咐。”

名喚石鋒的黑衣人慢吞吞扭頭,見龍沁玉卸去妝容,黛眉如畫,美眸湛亮,一張明淨秀致的臉龐再現眼前,心裏登時舒坦了不少,遂站直了身子抱拳:“……是,請夫人吩咐。”

“第一,給小殿下與白琴白大人傳書,就說我還需耽擱兩日,請他們稍安勿躁。”

“……是。”苦勸無用,黑衣人隻得皺眉領命。

“第二,放出秦王意圖偷襲州城的消息,再命城中暗線在軍械庫、糧倉與大牢附近放火,把聲勢造得大些……不過,盡可能避免傷及城中百姓。”

石鋒再度遲疑:“這、這……夫人,這樣難道不會暴露咱們埋植城中的勢力嗎?”

龍沁玉將長發高高攏起,幹淨利落地盤了個髻:“勢力就是拿來用的,現在不用,你還打算留著它們換銀子麼?……好了,就是這些……”

話音未落,門外忽地傳來腳步聲,石鋒倏然抬頭,隨即輕步湊近門邊,將耳朵貼在門縫處細細聽著動靜,而後側首向龍沁玉與婦人遞去眼色,在嘴邊豎起一根指頭。

二人噤聲,婦人拉著龍沁玉閃到牆邊,將身前大米缸的蓋子掀起,缸底有通達地下室的密道,龍沁玉拎著裙裾迅速爬進去。待她藏妥,婦人潛到石鋒身邊,一同探聽聲響。

這時,有人咚咚咚敲門了。

石鋒與婦人眼神一對,後者點點頭,唇形示意:隻有一人。

雖說來者僅一人,然難保屋外沒有埋伏。石鋒皺眉沉吟片刻,終於開口:

“誰?”

“賣、賣蠟燭的。”門外好似有些緊張。

婦人凝神捕捉門外其他動靜,石鋒又問:“有描金紅燭嗎?”

“有啊有啊,不過咱要現銀。”

石鋒鬆了口氣,與婦人再對個眼色,婦人會意,悄悄閃入內室。石鋒吐納一輪,這才小心拉開門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