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特默然,歎口氣,“我還是回公司給你想想辦法,我現在是我們組的小組長,我手裏人多,總能調出個差不多的通告給你。”突然想起了什麼,“韓國sw公司今年在咱們公司要了三個藝人名額,兩家公司近兩年是有合作的,借力打力,互相拓展市場,本來公司是推薦鄧瑉悠的,希望借此機會將她打入日韓市場,但是sw旗下藝人都比較注重外貌,韓方項目負責總監不太滿意鄧瑉悠的相貌,壓了有一陣。我可以試試推薦你去的,我...和喬君念好歹...。”小特聲音低了下去,表情不太自然,不一會兒就轉換過來,目光十分真誠,“一旦簽約成功,公司會給你一筆合約金,數目得有80萬左右。”
小特隻是一個職權不大的助理,名額的決策權根本不會在她手上,小特的意思很簡單,她畢竟和喬君念好過,喬君念心有虧欠,大多數對小特的要求非常遷就,但是小特非常反感,退避三舍都來不及...鬱好當然清楚裏頭的事,有些動容,溫和地笑笑,“不要了,這種東西隨緣比較好,你別為我去找那個喬君念。這樣我不就又站在你身後了麼?”
小特扒一大口飯,苦笑一下,嘴裏含含糊糊地嚷嚷,“沒事兒,跟他求個情又不是要我去屎。”
鬱好把水遞給她,揉揉太陽穴,想了想,才說,“不說這個。今天下午j.e星探找上我來了,怎麼辦?我缺錢,其實挺想去的。”
小特遇到這種事兒多了,猴精猴精的,“現在騙子多了,說是j.e的你也信,有名片什麼的麼?我驗驗真假。”
鬱好在掛在玄關口的衣架上的書包,翻了一會兒,拿出一張金色的名片卡,小特放在手裏翻來覆去認真地看了半晌,掏出電話撥了個號,“安姐,我是小特,你幫我查查010-******,這個號碼,和竹內東奎這個人是不是j.e的?”她用眼神安撫鬱好,自己若無其事地吃飯,等了一會兒,“有麼...還真的有?哦,沒什麼,這個人在挖我手下的一個藝人。”
掛斷電話以後,小特看著鬱好,忽然問:“你怎麼走?考上大學也不去了?你爸呢?”
**
第二天淩晨起來,外麵仍然在下雨,那纏綿的細雨下個不停,屋子裏悶燥得很,鬱好推開窗子,讓風吹進來,緩下鬱結在心裏的悶氣,揉了揉太陽穴。
手裏還有一杯滾燙的咖啡,昨晚沒睡好,眼下還有黑眼圈,精神不濟,喝點幫她提神。昨天半夜隔壁那對年輕的小夫妻吵架,鬧的動靜不小,就是現在,男人還在喋喋不休的罵人,女人嚶嚶地哭泣,吵得人頭痛,她用閑著的手去揉太陽穴,抬眼看了看上鋪的小特睡得香甜,默默的歎口氣,她還真是不受任何外界影響。
不像自己。
轉眼,又一個五月十四號來了。
鬱好穿著一身素淨的黑衣,長發挽起鬆鬆的盤在腦後,連一向最愛帶的帽子都嫌顏色太花哨而扔在家裏,隻提了一個香檳棕色的手提包就出門了。
坐的是早上直達的飛機,到f市才上午十點左右,這個城市也在下雨,奇怪了,每次媽媽的忌日,都會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大不小,就像她在哭泣一樣。
陵園的位置在f市遠郊,鬱南懷後來接管鬱家以後,就把她的公墓移到這個寸土寸金的高級墓園裏,年年都會在忌日當天下午過來,一坐就是一整天。當然,以前都是帶著她的,她那時候還小,根本不懂鬱南懷那落寞的表情裏包含的除了感傷朋友去世以外的感情。
這裏環境十分雅致,背椅無量山,萬流河的支流也經過這裏,風水極好,每戶墓地都有百米見方,倒像是一棟棟小別墅,據說這裏每寸土地的價錢絲毫不亞於市中心的房價,真是奢侈之地,每戶別名格外叫人啼笑皆非,什麼“紫微宮”、“淑芳齋”、“坤寧宮”、“碧玉簫”等等。
森田良美的墓並沒有那麼誇張,叫“安寧堂”,在園林裏麵。鬱好剛剛走過幾排石碑,遠遠地就瞧見濕潤的墓碑上掛著一張極其漂亮的女人的照片,正溫溫柔柔地衝她笑著。案前倒是挺幹淨的,什麼都沒有,不像前麵幾家枯樹葉打著卷蜷在那裏,顯然是鬱南懷每天都會叫人精心打掃。
每年鬱南懷都會擺上一束清新的百合祭在這裏,百合不在這裏,顯然他沒來。這也是鬱好有意錯開的,選在上午,就是為了不與鬱南懷見麵。
她什麼都沒帶,手提包裏隻有一小瓶50ml的上品竹葉青白酒,雨傘扔在一邊,任憑細密的小雨打濕她的發,坐在墓碑的水台上,擰開酒蓋先倒出一小杯在瓶蓋裏慢慢地灑在地上,“媽媽,我有點想你了,是有點,我可沒有原諒你。”
然後,自己給自己斟滿一小杯,慢慢地喝。那酒就像燃燒的火一樣,以液態的形式從口腔滑到人的喉嚨,脖子,胸腔,胃裏,宛如一條火龍鑽到她的嘴裏,燒進她的心裏。
相片裏的女人真是漂亮,眉眼英挺,輪廓更為深邃,她的頭發還微微泛黃,那不是染的,而是像了日美混血的外公。她的嘴也非常美,小小的櫻唇圓潤的像是一枚調皮的櫻桃,她的眼睛嘴好看,就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動靜相合,一俯仰皆是風情。
鬱好摸了摸自己的臉,她長得的確是像她,隻不過自己的相貌要較她更為婉約。
她是媽媽,照顧自己六年,可是那些屬於母親對女兒的記憶太過遙遠,鬱好甚至來不及銘記,她就已經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離開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