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冠上“珍稀”二字的東西都有著難以估量的價格,所以作為一個窮苦的平民,迦檀略略一算便知道即使把自己賣去青樓也付不起賠償半日櫻的錢,好在千音等人平素少去櫻木林,因此知曉那株櫻樹已慘遭毒手的也僅隻淮舒一人而已。淮舒不似多言之人,可顯露的態度卻曖昧不明,迦檀左右衡量,覺得自己有必要和淮舒建立起深厚的友誼,如此一來即使自己闖的禍被發現他也必定不好意思揭發自己,雖然她覺得這件事被發現的幾率著實很低。
偷偷觀察了三日,她才知道原來淮舒居然有晨練的習慣,每日卯時便起,比起自己來說不知要早上多久。誠然淮舒給她的第一印象比較寡淡,但迦檀自詡與人交往是她的強項,便咬了咬牙,狠下心來舍棄幾日自己的睡眠,在第四日卯時也準時起床,穿上一生勁裝走到準備出發的淮舒跟前。
淮舒對她的行為顯然頗感意外,偏了偏頭,側臉在曙光中柔和優美,嘴角幾不可見地揚起道,“迦檀師姐,這麼早起,是準備上哪兒嗎?”
迦檀努力睜大自己還有些惺忪的雙眼,盡量和善地說道:“淮舒師弟,我覺得你每日獨自在寂寥的深山上晨練,內心必然是深切地孤獨著!”
淮舒的理解能力頗好,頓時濃眉一挑,了悟地接道:“所以說,師姐要和我一起?”
“嗯!”迦檀堅定地點了下頭。
“師姐對我真是體貼入微呢!”他將“體貼”二子說得甚重,迦檀立刻有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油然而生,隻見他活動了一下手腳,簡單幹脆的動作甚是灑然,墨色的發帶隨著晨風飄動幾下,轉過頭來輕聲說道:“那麼師姐就與我一同享受這迷人的山色吧!”
迦檀看著他幽深的眼眸,不知怎麼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半個時辰後……
迦檀以前從未覺得自己的體力不好過,畢竟幼時漂泊慣了,遭遇也不是尋常女子可比的,久而久之,體力不會亞於男子。所以在下山階段,她還是勉強能夠保持穩定的呼吸與淮舒一麵欣賞山色一麵交談片刻的。
然而,在上山階段……迦檀抬頭望了望高聳的山尖尖,拚命用自己顫抖的雙手去扶住自己同樣顫抖的大腿……而此刻,身旁的淮舒居然依舊氣息平穩,絲毫不見疲態,甚至還轉過頭來對她甚是和煦地一笑,她努力克製自己倒下去的欲望,不斷地警告自己——半日櫻,名貴的半日櫻……
幸好他們隻是跑到半山上……
又半個時辰後,迦檀麵如死灰地癱在小黑身旁,腦中一片空蕩,目前的狀況堪堪正適合修仙,已然四大皆空……
正在吃草的小黑湊過頭來蹭了蹭迦檀以示自己的安慰便轉過身去繼續吃草,反而是正在放鬆筋骨的淮舒上前問了一句,“師姐,你很冷嗎?怎麼全身都在顫抖?”
他的語氣說不上關切,但卻很是認真,迦檀覺得自己不應該把他想成是在幸災樂禍,哆嗦了一下用顫音答道:“沒,就是適才和你欣賞山色的時候,放鬆過頭了,有些散架而已~~”
她斟酌了一下,眼神空洞地繼續說道,“師弟,我發現我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你身子骨年輕,每日上上下下也禁得住,師姐就不一樣了,師姐上了年紀了,又是一介女流,每日如此操勞實在是不適宜,所以我決定……”
“所以你決定每日都同我去一起鍛煉是嗎?”淮舒斯文而又恰到好處地打斷她的話,唇角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如此也好,我雖然一個人慣了,但也不介意你同我一起。”
“啊,原來你介意啊,你要是介意的話就不必……”迦檀連忙善解人意地說道,然而“勉強”二字還未說出口,淮舒居然又一派斯文地打斷她……
“師姐你放心,我不是個小氣的人,”淮舒抿了抿薄唇,特別誠懇地看著她,突然湊上前去,靠近她的臉側,迦檀難得和異性靠得那麼近,心裏有點緊張,然後還未聽清自己心跳的聲音,便聽得淮舒甚是大方地說道,“我不會嫌棄你跑得慢的。”
迦檀:“……”她是不是還得謝謝他的寬厚?
他說罷,便溫和地朝她笑了笑,迦檀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染上層薄薄的笑意,完全不同於他先前裝飾的微笑,迦檀瞬間覺得其實淮舒師弟也不似感覺的那麼不好相處。
至少他還會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