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一場她為了我而第一次告別乖乖女與班主任作對的戰爭,Jean沒有跟我提過隻言片語。直到一年後春風無意間告訴我,我的眼睛瞬間紅了。
我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所以哪怕我內心有萬千隻叫作感動的小馬在奔騰,我也還是沒有說給Jean聽。我想,這一點,我倆很像。
但從此以後,我的心裏便有了一張名單,一張“挺你到底”的名單,這張名單上,Jean即使不在第一,也在第二。
在我獨自闖蕩的這些歲月裏,我誠惶誠恐地得到了許多讚許,卻也踉踉蹌蹌地遭到了許多詆毀。我知道周圍有著無數的嘲笑鄙夷和不看好,但是我始終都如同一隻打不倒的小怪獸一般,披著滿身傷痕,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因為這張讓我溫暖的名單。
在我成長的路上,如此幸運地擁有了可以溫暖著我的幾個人,在我成功時不會嫉妒我不會詆毀我不會想著來蹭點什麼,而是替我開心;
在我落魄時不會嘲笑我不落井下石也不拽我,隻是默默蹲下看著我,陪著我,不管多久,等著我抬頭跟他們說:“好了,我沒事了。”
所以,我時常在埋怨命運不公時轉而對自己說,上天哪有對你不公,都給了你最寶貴的他們了。
所以,我在第一次看到那篇文章時就想對Jean說的不是什麼玩笑話,而是:“其實你是誰一點也不重要,你和誰在一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你是誰,總有幾個人始終和你在一起。”
但我沒有說。
而今天終於放下該死的“我怎麼會說這種肉麻話”的麵具來說這些,是因為昨晚高中老師看到了Jean寫我的一段文字,發給我看,說:“有友至此,足矣。”
這段文字是Jean在我第一本書出了的時候,買了一本看完然後寫的一篇文字,依舊是沒有告訴我。我在很久後看到,眼淚掉了下來。
“高中同學見麵的時候,總會有人問我丫頭的近況,最近又去哪裏瘋了,或者最近又發生什麼事了。‘這家夥總是讓人這麼不省心。’話題一般都是以這句話結束的。在旅行這件事上,我始終持保留態度。跟她一起爬過一次泰山之後,我斷定對於我這樣的死宅來說,她的旅行方式確實有點自虐。離開溫暖舒適的環境,睡不好、穿不暖,又有可能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於我而言,這些弊端遠大於樂趣。
正因為這種不理解,我也不曾好奇地問她的旅途經曆。第一次她從四川回來的時候,她跟我講過一些路上的事。第二次她遠行回來,講得少了。第三次,第四次,漸漸更少。後來,我隻知道她又走了。再後來,直到她在網上發一些照片,我才知道,哦,原來你在那裏。聚焦於自己的生活,很多事情就更想不起來了。隻知道,她在路上,有好多故事。每一次再見到她,她都在變化。這種變化是內在的,我難以名狀。
直到拿到這本書。
拆封後,我拿書拍了個照發給她,證明我要看了。她叮囑我要好好看,這樣才能了解她這些年。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我想在這本書裏找到答案,在路上,是什麼讓她改變了。
沿著她的述說一路看下來,文字的隨意程度讓我幾度捏汗:這麼寫書,真的可以嗎?盡管如此,我還是常常不經意地笑出聲來,或者感動得起雞皮疙瘩。一路的故事,關乎勇氣,關乎信任,關乎感恩,都是真切且強烈的感受。我相信,文字所能夠傳達的僅僅是一部分,更多的深入血液的體悟,是文字無法承載的。
看完書,我有種強烈的感覺,她並沒有變。旅行,隻是讓她褪去那些本不屬於她的東西,更成為她本來的樣子。
前言裏,她提到鋒芒一詞,這個我深有體會。過往越是被她在乎的人,越是容易被她刺到。這些刺,往往更深地刺向她自己。我總不知道怎麼勸,明明刺到別人會讓自己比別人更難受,為什麼還要這樣呢?真正的她並不希望如此。可這些刺,就像她穿著不那麼合身的盔甲,脫不下來。
旅行中,麵對著接連不斷的未知,還來不及調動各方防禦,人的判斷往往直接憑借最為真實的直覺。在書裏,我看到的是,她越來越信任自己的直覺,直覺到什麼是危險,什麼是善良,什麼是自己真正的意願和感受。直覺強大了,就能夠憑借真實的自我來應付一切,盔甲自然就不需要了。而真實的她,真的是最動人的。
很喜歡封麵上的那句話:年輕的時候我們有很多選擇,在路上或者在心上。
這話讓我有點安慰。無論在路上,還是在心上,我們各自走向相同的終點。”
當時看完,心裏感受萬千,卻無法用文字來表述。若必須要,那恐怕就是:有人可以懂自己,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