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竇先生。孤兒院那邊聯係了小萱的養母,但是養母說了個謊,故意不跟竇先生見麵。如果再給竇先生一點時間,他是絕對可以說服小萱的養母的。但就是那麼巧,在竇先生行動之前,小萱就去找顧雲澤了。人算不如天算,竇先生是輸給了上天的安排,這並不能說明竇先生的能力有問題。顧雲澤也深知這一點,所以照樣給了竇先生大筆的感謝費。
這次,竇先生一聽說顧雲澤要找老婆,他差點笑出來。顧家是不是風水不好啊?怎麼顧家的人接二連三地失蹤呢?顧雲澤的妹妹失蹤的時候年紀還小,那也就算了,關鍵阮雪溪可是個成年人,出了家門就不見蹤影,這也太誇張了吧?
如果換做別的客戶,竇先生一定會開玩笑地說:“你到底怎麼惹著你老婆了?都把她逼得離家出走了!”
可對方是A市首富顧雲澤,就是借個膽子,竇先生也不敢在他麵前放肆。竇先生便答應下來,立即動身尋找阮雪溪。這可不是個容易的工作,因為顧雲澤提供給竇先生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而且,竇先生懷疑阮雪溪是故意躲著顧雲澤的。小兩口兒吵架之後老婆不想見到老公,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竇先生並沒有把這番話告訴顧雲澤。在內心深處,竇先生還是希望能夠挽回上次丟掉的麵子。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竇先生必須打起精神。
顧雲澤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消息。然而,一個上午都快過去了,半點動靜都沒有。阮雪溪難道插上翅膀飛走了?可她總要停在某個地方吧?怎麼連私家偵探都找不到她?
顧雲澤把自己轉暈了,於是他恨恨地坐回了椅子上麵。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阮雪溪說那番話的。他應該像以前一樣,少說多做。他要報複姚家,就直接報複好了,幹嘛非要跟阮雪溪說呢?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隻希望能盡快把阮雪溪找回來。等找到阮雪溪之後,可要看好她,再也不能讓她隨便離家出走。至於為什麼不讓阮雪溪離開,顧雲澤也不知道,也不想考慮這個深層的問題。
在A市,除了顧雲澤之外還有一個人也在等電話,那就是姚建國。同樣是困在辦公室裏麵,同樣苦苦守候一個消息。不同的是,姚建國並沒有工作方麵的壓力。姚氏的興亡僅僅取決於顧雲澤是否幫助他們,而不在於姚氏的員工是否努力工作。姚建國已經讓那些累得半死的軟件開發人員回家休息了,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要他們做了。現在,集團裏麵顯得很冷清。即使依然堅守在工作崗位上麵的人也是閑著半邊身子。有些目光較遠的人已經開始翻閱報紙的求職欄了,他們知道姚氏很可能就要從地球上消失了,還是應該早作準備。也不能說他們忘恩負義,大家都要養家糊口嘛。樹倒猢猻散,這也是亙古不變的規律。
姚建國坐在椅子上麵,眼珠兒都不轉一下,就像一個活死人。除了耳朵之外,他的其他感官也跟著那些軟件開發人員一起休假去了。他不需要看什麼,也不需要聞什麼,更不需要吃東西。他隻要聽電話的鈴聲就行了,魏雅嫻的電話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並沒有跟魏雅嫻約定用電話聯絡,但他們畢竟是生活在一起很多年的夫妻,早就有了默契。他知道,不管事成與否,魏雅嫻都會打個電話告訴他的。
姚建國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他的這個動作可以理解為聽天由命。一會兒,不管魏雅嫻給他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都要接受。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對於姚氏,姚建國是無力回天了。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姚建國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他定了定神,用顫抖的雙手拿起了電話。
“喂?”姚建國的聲音很小,好像生怕驚動了什麼。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姚建國有了不祥的預感。
半晌,電話那頭傳來了啜泣聲。那是魏雅嫻在哭,她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用這種方式間接告訴姚建國她求助失敗的壞消息。
這個時候不需要語言了,姚建國一聽就明白了一切。到底是阮雪瑩不肯幫忙,還是顧雲澤不同意,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結果就是姚氏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隻能一步步走向滅亡。
姚建國的思想已經麻木,可心髒卻很敏感。他一意識到那可怕的事實,心髒就偷停了,他整個人也從椅子上摔下去。電話從他的手中脫落,電話線在桌邊蕩起了一個絕望的擺幅。
魏雅嫻聽到了電話那頭的異樣聲響,便開始大聲呼喚姚建國。沒有用的,一個昏厥的人怎麼會答話呢?
好在姚建國的秘書還比較盡職,一聽到辦公室裏麵有異常的聲音便衝了進來。一進門,秘書就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姚建國。她嚇壞了,趕緊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人來幫忙。
姚建國再次入院,魏雅嫻趕到醫院來照顧他。醫生說姚建國的心髒病很嚴重,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魏雅嫻含著眼淚聽醫生的叮囑,並且在心裏暗自決定不再跟姚建國提姚氏集團的事情。反正姚氏集團是保不住了,就當破財免災吧,姚建國能好好的就行了。
姚建國迷迷糊糊的,嘴裏卻還在叨咕姚氏的事情。魏雅嫻展露了一個帶淚的微笑,說道:“姚氏沒事,你別再擔心了,好好睡覺。”
姚建國的神誌處於半清醒狀態,一聽魏雅嫻的話就信以為真,嘴角帶笑地睡去了。魏雅嫻幫丈夫把被子蓋好,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突然有些想念阮雪溪,不管怎麼說,阮雪溪至少還答應幫她跟顧雲澤求情的,而不是像阮雪瑩那樣冷血。可是,雪溪到哪裏去了呢?她離開顧家,是不是跟姚氏的事情有關?她是不是為了姚氏的事情跟顧雲澤吵架了,所以才一個人跑出去了?魏雅嫻一點頭緒也沒有,隻希望雪溪能夠早些現身。
由於昨夜睡眠不足,今天上午阮雪溪總是昏昏欲睡。她終於在一個噩夢中驚醒,心裏慌得很。仔細回想時,她已經記不起夢中的情節了,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沒有做。突然,她想起了姚氏的事情。跟顧雲澤爭吵之後她就逃出了顧家,接著又得知自己懷孕。這一忙,她就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她下意識地摸索手機,想給母親打個電話。雖然沒有成功地說服顧雲澤,她也應該告訴母親一聲啊。拿到手機之後,阮雪溪才想起手機沒電了。她便往門口張望,希望可以看到某個醫生或護士,她就可以借他們的手機用一下。就在她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時,她又改變了主意。
如果她給母親打電話,就會暴露自己的行蹤,顧雲澤就會找到她。不行,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麼麵對顧雲澤。她甚至不確定顧雲澤能否容忍她腹中孩子的存在。這個孩子是阮雪溪的寶貝,但並不一定能夠贏得顧雲澤的喜愛。孩子是夫妻愛情的結晶,而她和顧雲澤之間沒有愛情。在這種情況下,孩子顯然成了累贅。說不定顧雲澤還會以為阮雪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他綁住。阮雪溪可不想承擔那個莫須有的罪名,所以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小萱趁著午休的空擋過來看阮雪溪,又給她帶來不少水果。
“我現在好像就隻有吃飯和睡覺兩件事情可以做,過幾天還不胖死了?”阮雪溪好笑地說。
小萱才不在乎呢,她大大咧咧地揮揮手,說道:“孕婦本來就應該吃好睡好啊,這樣寶寶才能長得好。”
阮雪溪笑著搖搖頭,隨即,她的表情變得惆悵。
“小萱,”阮雪溪說,“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小萱正在幫阮雪溪削平果,聽到這話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問道:“什麼事啊?看你好像很擔心的樣子。”
“是這樣的,姚氏集團最近出了點事情。本來我媽讓我幫忙的,可是,現在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你能不能幫我打探一下姚氏現在的情況?”阮雪溪期待地看著小萱。
小萱就笑了,她說:“我還當什麼大事呢,不就是問個話嗎?包在我身上。”頓了一下,小萱突然想起了什麼,她問道:“雪溪,姚氏集團出事情肯定不是小事,阿姨怎麼會叫你幫忙呢?咱們淨雪也沒有那麼強的實力啊。”
這就提到了阮雪溪的傷心事,她落寞地低下了頭。她當然沒有能力救姚氏,她要是有那個本事也不用走到現在這一步。能救姚氏的就隻有顧雲澤,可是顧雲澤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我媽當然不是叫我直接幫忙,她是希望我可以說服顧雲澤。姚氏這次遇到的是大麻煩,沒有雲起的支持,姚氏恐怕就要走到盡頭了。”阮雪溪的聲音裏麵是掩不住的哀傷。
小萱一聽就明白了。雪溪這次離家出走肯定跟這件事情有關。小萱大概也知道顧家跟姚家當年有些恩怨,按照顧雲澤的性格,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姚氏。隻是可憐了雪溪,為這件事情把自己弄得有家不能回。
小萱關切地問:“雪溪,你是不是就因為我哥不肯幫忙而生氣啊?”
阮雪溪愣了一下,然後搖頭道:“不止是這些。”
“雪溪,夫妻之間有矛盾是很正常的。而且,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我哥跟姚家的恩怨,跟你並沒有直接關係。他可能說話不是那麼好聽,但一定不是針對你。我看,你還是不要為了這件事傷心鬱悶了。等出院之後,還是回家吧。我聽說我哥已經派了好多人到處找你呢,他一定急壞了。”小萱語氣真誠。
阮雪溪就有些驚訝。昨天晚上,顧雲澤倒是給她打了電話。她以為顧雲澤對她的尋找也就僅限於那個電話呢,沒想到他竟然耗費這麼多人力物力。他為什麼要找到她呢?是真的出於關心,還是別的什麼?阮雪溪的心情很複雜。她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輕易被感動,說不定一切就隻是幻象而已。阮雪溪又想到了姐姐,現在就隻有姐姐和顧雲澤兩個人單獨相處了,說不定他們的感情會在這幾天裏麵突飛猛進。顧雲澤找人的熱情很快就會消退的,他會沉浸在和姐姐的愛情裏麵。一想到這些,阮雪溪就覺得胸口發悶。她深呼吸,生怕自己心情不好會對孩子造成不良影響。
把呼吸調順之後,阮雪溪堅定地說:“小萱,你不用再勸我了。我跟顧雲澤之間是沒有可能的。”
小萱就不好說什麼了。但她還是希望雪溪和哥哥能夠白頭偕老,她才不想讓阮雪瑩那樣有心計的女人做她的嫂子呢。
阮雪溪不在家,阮雪瑩更是以顧家女主人自居。她的幻想很美好,既然阮雪溪已經走了,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跟顧雲澤增進感情。等她和顧雲澤確立了關係,阮雪溪再回來也沒有用了。
一想到自己即將成為顧太太,阮雪瑩就精神頭十足,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美麗動人。然而,她漸漸發現顧雲澤不怎麼理她了。這倒不是因為她做錯了什麼,而是顧雲澤一直在忙著尋找阮雪溪,根本無暇他顧。
阮雪瑩有些憤憤不平。阮雪溪離家出走對顧雲澤的影響就那麼大嗎?阮雪溪在家的時候怎麼也沒見顧雲澤多重視她啊。看來,男人都是一樣的,越是得不到就越覺得好。
阮雪瑩也不敢說什麼,隻能每天圍著顧雲澤轉,希望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顧雲澤也沒有想到阮雪溪的出走會使他這樣心煩意亂。以前,阮雪溪在顧家的時候,安靜得像一株植物。顧雲澤並沒有在意她的存在,可是,阮雪溪一走,顧雲澤竟發現偌大的顧家別墅裏到處都是她的影子。
吃早餐的時候,顧雲澤會想起阮雪溪坐在他對麵小口喝粥的樣子;準備出門的時候,顧雲澤會想起阮雪溪幫他穿外套、打領帶的樣子;在書房裏麵加班的時候,他會想到阮雪溪給她送宵夜的情景;走進阮雪溪的臥室,他會看到阮雪溪坐在床上讀書的身影。
阮雪溪的種種表情,就像過電影一樣在顧雲澤腦海裏麵一一閃過。他粗暴地製止自己的思緒,但無濟於事。如果找不到阮雪溪,他就會一直處於這種暴躁的狀態中。阮雪溪啊阮雪溪,她到底躲到哪裏去了?
姚氏岌岌可危,姚建國也住進了醫院,姚家現在是一幅凋零敗落的景象。姚佳蓓還沒有從自己的情傷中走出來,就遭遇了家庭的這一係列變故。她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殘酷地對待姚家?為什麼要這樣殘酷地對待她姚佳蓓?她站在父親的病床前,看著繼母細心照料病中的父親,心裏難受得要命。
以前,如果看到魏雅嫻和姚建國親昵的樣子,姚佳蓓一定會諷刺幾句的。可是,這一次,她什麼也沒有說。她就那樣默默地看著魏雅嫻一勺一勺地喂姚建國喝粥,看著魏雅嫻用手帕擦拭姚建國的嘴角。姚佳蓓突然不那麼討厭魏雅嫻了,突然覺得她有幾分母親的樣子了。在這樣的災難麵前,魏雅嫻沒有一走了之,而是選擇跟姚家共患難。看來,魏雅嫻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姚家人了,才會這樣不離不棄。如今,在姚佳蓓麵前的不是姚氏集團的總裁和盛氣淩人的姚太太,隻是一對蒼老的患難夫妻。姚佳蓓突然覺得喉頭酸澀,眼淚在眼睛裏麵打轉。她不想在父親和繼母麵前流淚,便疾步走出了病房。
走廊裏麵的溫度比病房要低一些,姚佳蓓這才能順暢地喘口氣。她覺得好無助,急需一個肩膀讓她依靠。就在這時,她想起了方文華,那個狠心拋棄她的男人。她再次對方文華抱有幻想。說不定,方文華會在這種危難的時刻給她一點安慰。姚佳蓓沒有猶豫,直接離開醫院往方家去了。
這個時候,方文華正好在家裏麵。他正在對著鏡子打扮自己,一會兒,他要去做一件大事。聽到門鈴的時候,他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打開了門。他的心情很好,所以也就放下了戒備。再說,姚佳蓓都好多天沒有聯係他了,他早把姚佳蓓這個舊情人給忘了。當姚佳蓓蒼白著臉出現在方文華麵前時,方文華還以為自己見鬼了呢。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很多次了嗎?咱們倆已經徹底結束了。”方文華一臉嫌棄的表情。
姚佳蓓就放低了姿態,主動過來拉住方文華的胳膊。她可憐巴巴地說:“文華,不要拋棄我好不好?我現在什麼都沒了,不能再失去你。你一定也聽說了,姚氏就要倒了,我爸爸也住進了醫院。我好怕啊,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方文華猛地甩開姚佳蓓的手,冷笑著說:“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以前,姚建國是我的嶽父,興許我還會幫他一把。現在,我跟阮雪瑩已經分開了,姚家的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姚佳蓓愣愣地看著正在給自己塗香水的方文華,表情由失望變成了絕望。突然,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聲音顫抖地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方文華就笑得很得意,他的眼裏都冒出了光彩,就像一頭餓狼發現了獵物一樣。他說:“我要赴一個很重要的約會啊,這你都看不出來嗎?”
“跟誰約會?你又勾搭上什麼女人了?”姚佳蓓已經歇斯底裏。
方文華抬手幫姚佳蓓攏了一下淩亂的頭發,笑著說:“幹嘛這樣動怒啊?我現在交往的這個女人,可比你好多了。人漂亮不說,後台還很硬。她是顧雲澤的妹妹,叫顧曉萱。”
姚佳蓓全身都在戰栗,她已經被憤怒和悲傷充盈。她的嘴唇也在顫抖,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行了,你也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我也得動身了,你慢走,我就不送了。”方文華說著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姚佳蓓還哪有臉麵留在這裏?她想個人偶一樣機械地轉身,離開了方家。
方文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紅光滿麵地出門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