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我、我有事找你。”小萱底氣不足。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一看到顧雲澤她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她總覺得跟他認識很久了,仿佛已經認識了一輩子那麼久。
顧雲澤大驚失色,愣愣地看著麵前的小萱。
前台小姐對這樣的場景也很熟悉,她趕快給門口的保安使了個眼色,那幾個身著製服的壯碩青年就過來拉扯小萱。
小萱才不理他們呢,她像隻小兔子一樣靈巧地擺脫了保安的鉗製,指著顧雲澤的鼻子就開罵。
“顧雲澤!你這個朝三暮四的家夥,已經娶了雪溪那麼好的女孩子還不知足,竟然還拈花惹草!你可真是枉費了雪溪對你的一片癡情!雪溪好欺負,你就以為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好欺負嗎?你太小看人了!你也不打聽打聽,她還有個好朋友叫李小萱!你當我是吃素的嗎?我會看著雪溪難過而置之不理嗎?你要是識相的話,就趕快去給雪溪道歉,以後好好待她。否則,我跟你沒完!你要是再敢招惹其他的女人,我就把你的醜事昭告天下,讓大家都看看雲起集團的董事長顧雲澤是個怎樣花心的男人!”小萱劈頭蓋臉地把顧雲澤數落了一頓。
小萱倒是罵痛快了,可苦了那幾個保安。他們平時都是把來鬧事的雄性動物拖出去了事,可今天這個砸場子的竟是個姑娘家。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拖、怎麼扛,就隻能輕手輕腳地扯小萱的胳膊。但是這根本起不到什麼實際上的作用,小萱的武器不是拳腳,她是全憑一張嘴。這會兒,已經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前台的姑娘和保安們都快嚇死了,他們預感到顧雲澤將會以玩忽職守為名炒他們的魷魚。
小萱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正靜靜等待顧雲澤的反應。可顧雲澤一言不發,隻是盯著她看。小萱就心虛了,她不知道顧雲澤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小萱當然不知道顧雲澤在想什麼,其實,顧雲澤想到了他的妹妹。顧雲澤看到小萱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女孩子和他已故的母親有七成相像。他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麵前的這個女孩子和母親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果沒有血緣關係,怎麼會相像到這種程度?妹妹失蹤的時候,年齡還太小。不過,妹妹的眉眼還是可以看出有母親的影子。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八年,妹妹也應該和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差不多大了。長大後的妹妹,應該就是這個樣子。顧雲澤的心跳加速,他現在就想拉著眼前的女孩子問問清楚。可是,他不可以魯莽行事,越是到了這樣的時候就越要慎重。
“你、你幹嘛這麼看著我?你倒是說句話啊!”小萱不滿地看著顧雲澤。
顧雲澤揮揮手,示意保安們放開小萱。保安們不明就裏,但也隻好聽從董事長的命令。
小萱徹底自由了,便揉揉自己酸疼的手臂。
顧雲澤上前一步,兩手扳著小萱的肩膀,問道:“你說你叫李小萱?”
小萱嚇壞了。這個人怎麼這樣啊?知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啊?嘖嘖嘖,雪溪真是沒有眼光,竟然會看上這樣一個登徒子。
“放開我。”小萱皺著眉頭低吼。
顧雲澤這才發現自己的行為不太恰當,趕忙放手,並且退到了一個禮貌的距離。
小萱揚起小臉兒,勇敢地說:“我就是叫李小萱,怎麼了?還想找人報複我嗎?雪溪怎麼會看上你這樣沒有風度的男人。”
看熱鬧的人們已經開始捂著嘴偷笑了。這位姓李的小姐可真是不簡單,竟敢用這樣的語氣跟運氣集團的董事長顧雲澤說話。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是什麼來頭,若是不自量力,可要自討苦吃的。大家也不言語,繼續看好戲。
顧雲澤並不理會那些圍觀的群眾,他現在隻想確認李小萱的身份。竇先生說過,妹妹失憶了。所以即便是這樣麵對麵站著,她也認不出他這個哥哥。“縱使相逢應不識”這句話並不隻適用於夫妻,同樣適用於他們這對失散多年的兄妹。沒關係,即便妹妹認不出他來,他也不會拋下她不管。他要把妹妹接到顧家來,他要好好照顧妹妹,幫她回憶起那短暫的幸福童年。隻是,還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不是他惦念了十八年的妹妹。
“你告訴我,你的父母雙親是誰?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嗎?”顧雲澤急切地問。
小萱一聽就火了。她生氣地說:“我的父母跟我們今天說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我發現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擅長轉移話題!你問我的身世做什麼?難不成你還想報複我的家人嗎?我告訴你,我李小萱一人做事一人當!今天就是我一個人要來幫雪溪討回公道的,不關其他人的事。就連雪溪也不知道我來這裏找你。”
顧雲澤就更著急了。這個李小萱根本就不正麵回答他的問題。他耐心地說:“我和雪溪的事情,我會好好處理的……”
“這還差不多。”小萱開心地打斷。
“但是現在,我隻想知道你的身份。”顧雲澤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小萱就無語了。跟這個人交流起來怎麼就這麼困難呢?她想起來上次在時裝發布會上看到顧雲澤的身影,當時還有一種想和他說話的衝動。現在她知道了,幸好沒有和他聊天,不然一定會發瘋。
“我的身份就是雪溪的好朋友,就這一個身份。你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務必好好對雪溪。我走了。”小萱落荒而逃。她可不想再跟顧雲澤糾纏下去了,大庭廣眾之下跟好朋友的老公拉拉扯扯可真是有傷風化。
顧雲澤本來還想叫住小萱,但最終作罷。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而且小萱是鐵了心地不配合。沒關係,反正他已經知道她是阮雪溪的好朋友,那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了。顧雲澤昂首挺胸地穿過圍觀的群眾,把那群看熱鬧的人當成空氣。他現在很高興,走起路來都覺得輕飄飄的。
小萱已經走了,那也就沒有什麼熱鬧好看了。大家失望地散去,該幹嘛幹嘛去了。前台的那位姑娘和幾個保安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他們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
方文華正在盤算下一次跟小萱見麵的時機。這裏麵的學問可大了去了。首先,他不能急著去找小萱。否則,會讓小萱覺得他這個人不夠穩重,甚至會懷疑他圖謀不軌。其次,他也不能隔了太久再去找她。一方麵,她可能會把他給忘記。另一方麵,這也不利於他計劃的快速實施。最後,他不能毫無緣由地去找小萱。他要製造出一種假象,讓小萱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感情的發展是順其自然的。所以,他必須在恰當的時間以偶遇的形式出現在小萱麵前,然後紳士風度十足地跟小萱說一句:“這麼巧啊,看來我們還挺有緣分的。”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就難了,方文華揉著太陽穴,仔細地規劃著。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小萱主動打電話給他了。這個小姑娘,一定是沒有戀愛經驗,見到個帥哥就把持不住。也難怪,誰讓他方文華生得這般玉樹臨風,而且還是小萱的救命恩人?這要是放在古代,小萱應該當場就以身相許。
方文華自我感覺良好,興奮地拿起了手機。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麵的來電顯示,笑容就從他臉上飛走了。打電話過來的人並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小萱,而是他想甩卻甩不掉的姚佳蓓。
方文華看到現在一看到“姚佳蓓”這三個字就覺得心煩意亂。他後悔極了,早知道就不應該招惹姚佳蓓的。他原來交往過的那些女朋友,分手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痛快,還可以保持朋友的關係。那真是一種讓人舒心的狀態,大家見麵也不會尷尬,而且隨時可以舊情複燃。可這個姚佳蓓就不一樣了。她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他不放,總是打電話過來騷擾他。方文華已經明確地拒絕了她好幾次,但她就是不肯放手。姚佳蓓的陰魂不散已經讓方文華抓狂,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認清楚形勢。
方文華知道語言對於姚佳蓓已經沒有作用了,那就不要跟她廢話了,幹脆不接她的電話,對她冷處理好了。方文華狠狠地按了拒接的虛擬按鍵,用力之大差點把觸摸屏按出一個窟窿。
這樣總可以了吧?方文華把手機扔在了一邊。想了想,他又把手機拿回來。雖然不想接姚佳蓓的電話,但他還是很期待小萱的來電。
姚佳蓓失魂落魄地看著手機的屏幕。她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給方文華打電話了。前幾次,他好歹還會接聽的。雖然他對她一直是冷言冷語,但隻能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會安心。可這一次,他都懶得接電話了。這意味著什麼?她已經被他拋棄了嗎?這種拋棄可真是殘忍,就像扔掉腐敗的食物一樣,不僅要扔得遠遠的,還要捂著鼻子快點跑掉。姚佳蓓覺得自己就像垃圾一樣被方文華嫌棄。
姚佳蓓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瀟灑地離開,去尋找新的愛情。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放不下方文華。那天,方文華把她關在門外,她走了好久才走到家。進了臥室之後發現腳上起了好幾個水泡。當時她就想,一定要盡快把方文華忘記,要活得好好的,給那個狠心的男人看看。要讓他知道,她不是非他不可的。可是,一覺醒來,她的心就軟下來了。她開始思念他,發瘋一樣地思念他。
姚佳蓓可以熟練地背誦方文華在她耳邊說過的每一句話,有的是專門為她量身定做的情話,有的是對於他的妻子阮雪瑩的抱怨,也有對他自己事業的不滿和厭倦。姚佳蓓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還處於他們短暫的蜜月期。當時,她一心想著要給這個孤獨的男人多一點愛。是的,這是姚佳蓓第一次毫無保留地愛上一個男人。在別人看來,方文華和姚佳蓓就是一對奸夫淫婦。可是,對於姚佳蓓來說,這是她純潔的初戀。方文華的那些真假摻半的話,激發了深藏在姚佳蓓體內的感情,她願意為方文華做任何事情。姚佳蓓不會在意世俗的目光,她隻想和方文華在一起。全世界加在一起,都抵不過一個方文華。姚佳蓓對方文華的愛,就是這樣濃烈。
為了能夠留在方文華身邊,姚佳蓓放棄了自尊,不停地打電話給他。她明確地告訴他不需要給她什麼名分,隻要能夠跟他在一起就足夠了。他愛阮雪瑩的話,那就把阮雪瑩追回來吧,他還是可以繼續做阮雪瑩的丈夫。而她姚佳蓓呢,隻要能做他身邊的一個女人就可以了。如果他不滿足於現在的狀況,他還可以去找新的女人,找多少都行,她不會有一句怨言。她自認為已經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應該能夠感動方文華了。結果怎麼樣呢?她隻換來了方文華的一句“我看你是瘋了”。
沒錯,她就是瘋了,她被這份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下去的愛情給逼瘋了。可她有什麼辦法呢?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隻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看到方文華的笑臉。這使她夜不能寐,整個人一天比一天憔悴。她覺得好累,對生活已經沒有了熱情。隻有方文華能夠把她從這個深淵裏救出去,可他偏偏不願意向她伸出援手。
姚佳蓓把手機扔在一旁,整個人向後傾倒,“撲通”一聲躺在了床上。她的眼睛是睜開的,但是裏麵沒有光澤。她的兩個眼珠兒一動不動,看上去就像服裝店裏人體模特的眼睛一樣。她的身體也是僵直的,毫無生氣。這樣的她,看上去就像一具屍體。或許,她身體裏麵的某一部分真的已經死去了。死去的那一部分,是對愛情的信仰,對方文華的期待。
從雲起集團出來,小萱鑽進了一輛計程車,驚魂未定的她告訴司機快點往淨雪服裝設計公司開。她回想著剛才的情形,覺得自己還是過於衝動了。幸好雲起的那些保安不是凶神惡煞之輩,否則她現在已經被大卸八塊了。她想起雪溪以前經常告誡她凡事要三思而後行,後悔自己沒有聽好朋友的勸告。不過,剛才的經曆可千萬不能讓雪溪知道,不然又要害她擔心了。雪溪本來心情就不好,可不能再火上澆油。
小萱又想到了顧雲澤的反常行為。他為什麼對她的身份那麼有興趣?真的隻是為了報複她嗎?他不至於那麼無聊吧?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堂堂的A市首富,度量應該很大才是。總不至於跟她這個女流之輩斤斤計較吧?
小萱突然一拍腦門。她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來找顧雲澤的目的是想把他抓到雪溪麵前當麵道歉的,可是剛才一陣混亂,她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她在心裏埋怨自己沒用,這麼一件小事都辦不好。說來也怪,為什麼一看到顧雲澤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呢?好像每次看見他都會走神,總是覺得跟他在哪裏見過。小萱越想越亂,最後竟開始頭疼。她的腦海中又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麵,好像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小男孩兒。小萱抱住自己的頭,心慌不已。從小到大,這些奇怪的畫麵時常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不知道有什麼深層的意義。頭痛很快就停止了,那些畫麵也不見了,小萱的心裏變得空落落的。每次都是這樣,就在她將要看清畫麵中人的模樣時,他們就消失了。
小萱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默默地歎了口氣。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去吃午飯吧。”Peter對阮雪溪說。
阮雪溪翻了翻手中的企劃書,說道:“還有幾頁就看完了,等一會兒再去吃飯行嗎?”
Peter就伸手把阮雪溪手裏的企劃書給奪了過來。他一本正經地說:“小萱交代過,如果我把你餓瘦了,她不會放過我的。”
阮雪溪搖頭苦笑,心裏卻感到一陣溫暖。有小萱這樣的好朋友,夫複何求呢?阮雪溪也不再堅持,簡單整理一下就跟Peter一起出去了。Peter就像阮雪溪的貼身男仆一樣,幫她開門,給她引路。
阮雪溪也沒有矯情地拒絕,她知道這都是小萱交代的,她不可以浪費了小萱的這番好意。
其實,阮雪溪隻猜對了一半。Peter照顧阮雪溪,一方麵是受小萱之托,另一方麵是出於自己的真心。
Peter和阮雪溪沉默地走著,沒有什麼交談。其實,自從Peter幫阮雪溪貼好創可貼之後,他們就沒有聊什麼了。Peter知道阮雪溪的心情還沒有平靜下來,所以不想打擾她,要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把一些事情想清楚。Peter嘴上不說,可阮雪溪還是知道他的意圖,所以便開始閱讀那份企劃書。這回是真正的閱讀,阮雪溪沒有走神。好像哭過之後,她的頭腦清醒了不少。Peter就按照小萱的命令,坐在阮雪溪對麵默默地陪伴著她。小萱如果看到Peter這麼恪盡職守,一定會很高興的。Peter可比豬八戒靠譜多了,照看阮雪溪的時候那可真是寸步不離。阮雪溪一開始還有一點尷尬,慢慢就習慣了。尤其是當她沉浸在企劃書的內容當中之後,便被Peter的才華吸引,不再理會身邊的環境了。
Peter還是很想和阮雪溪好好談談,但必須等到午飯過後。小萱交代過,必須讓阮雪溪好好吃午飯,Peter可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