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絞盡腦汁。我想起來,在城邊回家的路旁有一個園藝場,裏麵種了不少花草,肯定能采來一些鮮花。
我坐上三輪車,心急火燎地趕到園藝場。園子圍著鐵絲網和灌木叢,借著傍晚依稀的光線往園裏望,影影綽綽看到一些花。園裏有人說話,還不能進去。
我打量著地形,選準一堆灌木叢為突破口。我在園邊徘徊徘徊,她是不是等急了,是不是等得不耐煩了……他焦急而又無耐。終於,聽不到人聲了,確信園裏沒人了。我開始貓著腰向灌木叢進發,這可是做賊啊,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兩隻手臂仲進灌木叢裏,用力往兩邊一分,我意識到選錯方向了。灌木上長滿刺,又硬又長又尖的刺,我胳膊上不知被紮了幾十下。我咬緊牙硬是鑽進去。不知這刺是否有毒,我隻知渾身火辣辣地疼,但這疼痛很快就讓喜悅的感覺壓下去了。我看到許多花,看不清花色,隻看到花兒各異的美麗姿態。我大把大把地采,直到懷裏抱著有些吃緊才罷手。我吃了教訓,不敢從灌木叢出去,而改走鐵絲網,結果衣服又劃開一個大口子。但比起我們的革命先烈突破敵軍的封鎖線差遠了。
就這樣,大街上走來一位瀟灑的我,高昴著頭,邁著大步,衣服裂了一條縫,頭發上掛著幾片草葉,手臂上幾片血點,懷裏抱著一大堆色彩各異的花朵。
剛走到大街上時,我還充滿自豪感,可走不多遠心裏就犯毛了。街燈很亮,隻要我走過,行人就紛紛扭頭看。看什麼,花不美嗎?我開始檢查懷中的花了。這兩朵是白色的,不配她的生日氣氛,不能要,這幾支花朵太小,不好看,她會不喜歡,這一把怎麼氣味不正……我邊走邊扔,不知不覺手裏僅剩下幾支紅紅的花了。
行人還是一個勁地瞧我。我又開始想了,行人都這樣看不慣,要是虹和她的朋友們看了該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呢,虹是不是覺得別扭而無法接受,她的朋友看了會不會嘲笑我……我猶豫再猶豫,狠心把僅剩下的幾朵紅花又扔進垃圾箱,最後手中隻剩一支小小的花骨朵。
還是現實一點吧,我拐進一家禮品店,買了一張音樂賀卡,十多塊錢抵了我十來天的菜票。末了,為表示那一點點意思,我又把那支花骨朵夾進賀卡裏,再不能拖延了,我直奔木蘭大酒店。
白天經過也不覺得木蘭大酒店有什麼特別,到了夜晚,它顯得高貴大氣。“木蘭大酒店”五個大字在夜色裏閃爍輝映,一排排的小彩燈交織成一副流動的瀑布,大門是透明的,門兩旁各站一位穿紅色旗袍的迎賓小姐,大櫥窗用白色窗紗遮擋著,大廳裏擺設富麗堂皇,進進出出的客人也衣著得體派頭十足。我看看自身的形象,剛出發時的滿意感,這時間真一文不值了,根本不配進這大雅之堂。
酒店前停著一溜的轎車,其中幾輛掛著法院和公安的牌子。我聽說過虹的爸爸是法院的頭頭,她的爸爸媽媽肯定要來參加寶貝女兒的生日晚會了。
我想,虹的爸媽來了,她的好朋友都來了,而少一位普普通通的同學倒無所謂。現在天已經很晚了,大概他們生日歌已經唱完,正在唱歌跳舞,在歡快的音樂中,在眩目的滾燈的照耀下,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虹正展示她那美妙的舞姿,她紅紅的衣裙飄來蕩去,姣美的臉蛋散發著迷人的幸福的光彩……
可憐的我帶著滿腔熱情而來,到了門前卻再沒有勇氣進去。我有膽量為她去死,但在這華麗的氛圍裏,我卻變得膽小如鼠。我在門外躊躇半天,終是鼓起勇氣,勇敢的走向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