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氏挺不願意跟潑婦聊天兒的,因為掉價。但是她又發現這白花顏撒潑是沒有下限的,激怒這麼個沒腦子的所謂嫡女是件很有趣的事,能讓她的本性最大限度地暴露於人前,這買賣怎麼想都劃算。再者,不給小葉氏母女添點兒堵,她能痛快麼?
於是莞爾一笑,稍微欠了欠身,“真是對不住,妾身忘了您現在已經是嫡小姐了,還以為是從前的庶女和姨娘呢!就想著怎麼罵我是妾呢?你的生母不也是個妾嗎?不過這會兒到是想起來了,葉姨娘已經成了三夫人,那庶小姐自然也就成了嫡小姐。唉,時日太短,我這還沒適應府裏的變化,還請五小姐原諒則個。”
紅氏聽起來溫言細語,可這話裏一口一個葉姨娘,一口一個庶小姐,可是把白花顏給損得沒了邊兒。眼瞅著白花顏又要發作,沒想到紅氏的話卻還沒說完。
隻聽她感歎了一聲,又道:“唉,今兒是怎麼了,竟突然有些懷念起從前的大小姐來。”
人們一愣,大小姐?白驚鴻嗎?這怎麼突然又提起這茬兒了?
白興言的臉一直沉著,這會兒聽紅氏說起大小姐三個字,臉就更難看了。
這段日子以來,白驚鴻一直都是府裏的禁忌話題,因為那是白興言最沒臉的一回。他捧在手心裏長大的繼女,他寄予厚望的東秦第一美人,居然落得那般下場,直到現在都不知死活,這幾乎是他這半生最大的敗筆。
他強迫自己把這事兒忘了,府裏人也配合著誰也不提,就是不想打他的臉,不想讓他太難堪。可是沒想到今日紅氏把這個事兒又給拿出來說,他覺得臉被打得生疼。
紅氏很滿意這個效果,繼續道:“以前不怎麼喜歡大小姐,因為她總端架子,人又虛偽,還不是白家親生的女兒,所以不太待見。可這還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今日見識了咱們白家新一任嫡女的風範,才知道原來大小姐還是不錯的。至少知禮數,有涵養,說起話來不驕不躁不帶髒字,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就算是裝的也能一裝就那麼多年,著實不容易。”
她一邊說一邊又看向白花顏,“五小姐沒讀過幾天書吧?也是,從前府裏請先生教學的時候,五小姐總是用這樣那樣的理由逃開,想必是沒學到多少東西,更談不上知書達理了。看來家裏的教書先生該請還是得請,萬萬不能耽誤了少爺小姐們成材。”她扭過頭跟身後站著的丫鬟說:“記著些,回頭告訴帳房,這筆銀子公中給出。”
白花顏氣得幾乎冒煙,“紅飄飄,你擱那兒罵誰呢?一個賤妾,居然也敢罵嫡小姐,咱們府上還有沒有家法了?”她看向白興言,“難道父親就任由這個賤妾在此興風作浪?咱們家的規則什麼時候如此混亂過?這如果不加以製止,難保有一天她也不再把父親和祖母放在眼裏,到時候再想管可就晚了!”
小葉氏這時扯了白花顏一把,開口道:“就算是妾室,那也是你的長輩,花顏,你不可以如此無禮。紅姨娘說得對,從前大小姐在的時候的確知禮數懂禮法,說話做事有規有矩,為人也和善親切,紅姨娘對大小姐念念不忘是對的。如今府上的事自有你父親和老夫人做主,你不該如此說話,快快給紅姨娘道歉。”
“母親,你還要被她們欺負到什麼時候?”白花顏一聽她娘親這樣說,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說過了,再又一琢磨她娘親提到紅氏對白驚鴻念念不忘,便知這又是個坑。於是聲音放低,話裏帶了委屈道:“從前二夫人在時她們母女就欺負我們,我自幼就被她抱走,說是親自撫養,可她教了我什麼呢?”
她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竟真的衝著紅氏俯了俯身,也衝著白興言和老夫人都俯了俯身,“花顏給你們賠不是了,都是我說話難聽,是我沒有教養。我也不想這樣,我也想像從前的大姐姐那樣好好說話,可是養我的人沒教過我,她隻教她自己的女兒,把自己的女兒教得人見人愛,甚至如今都給我們白家闖下了大禍,連爵位的世襲製都沒有了,居然還有人想念她。”
她白了紅氏一眼,“紅姨娘,白家怎麼說也是你的夫家,你可不能這樣胳膊肘往外拐。”
這番話到是說得有些水平了,七拐八拐地給紅氏扣了個想念白驚鴻的帽子。就連白興言也跟著借題發揮:“白驚鴻是我們白家的罪人,紅飄飄,本國公也不明白,一個罪人你有什麼可想念的?你是巴不得她回來再把我們白家拖累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