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便又道:“我們費了那麼大氣力把這丫頭擄回來,還等著用她換回老三。就這樣把她送下山去,我們從前做的,不都是白費了麼?老三又怎麼辦?你就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弄死?”
“大哥,”雷遠滿臉無可奈何:“舞萼真的傷得很重。這樣下去,她會死在黑風寨。”
“死就死吧。”寨主忽然暴跳如雷,喝道:“就是拿她的屍身,我也要把老三換回來!”
雷遠心裏一團火轟的一炸,大聲道:“大哥,你何時變得這麼心狠?她和你我無冤無仇,我們何必要害她的命?”
“我心狠?”寨主連聲冷笑:“不是我心狠,是老二你心軟!我看你真是昏了頭了!我說過多少次,她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她爹可是想要我們的命!”
“可她並不想要我們的命!”雷遠大吼。他的手下看寨主勃然變色,連忙輕輕扯雷遠的袖子。雷遠卻置若罔聞,繼續道:“我這就送她回京城,誰也攔不了我!”跳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大膽!”寨主一聲暴喝。隻聽身後有人大叫:“二寨主小心!”雷遠一偏頭,一個茶杯險險擦過耳際,篷的一聲在門上摔得粉碎。
寨主仍餘怒未消,令道:“把二寨主給我拿下!”
“寨主息怒。”二寨主的手下們忙道:“我們二寨主一時氣盛,才說了這樣不懂道理的話。寨主和二寨主情同手足,千萬不要為這麼點小事傷了幾年來的交情。”
“你們倒是會說話!”寨主連聲冷笑:“可是這裏有你們說話的份麼?你們心裏敬的是我,還是你們二寨主?”見周圍的手下縮手縮腳,沒有一個上前把雷遠拿下,越發生氣,喝道:“你們都要跟他一起反了麼?”
雷遠心裏又是激憤又是悲涼:“自我進黑風寨後我便一直把你當大哥敬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反大哥。大哥,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一次。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兄弟,你讓我送她回京城。至於老三,我會拿自己的命救他回來。”
寨主和他對視,臉上肌肉不斷抽搐,眼露凶光道:“把二寨主關起來,跟我好好看著。”
“誰敢動一動?”雷遠的手下亮出兵器圍在雷遠身邊。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寨主看雷遠被眾人拱衛著鐵塔般站在正中,心裏又有些畏懼,道:“老二,你若真當我是大哥,會為了一個女人跟我反目?”
雷遠死死盯著寨主:“大哥,我不想對你動手,也不會讓你為難。但是,我求你,救她一命!”
寨主和他目光僵持良久,才歎道:“讓你的人退下。我會安排人送她下山!”
雷遠對手下們喝道:“還沒聽到麼?退下去!”手下們對他忠心耿耿,言聽計從,聽他這麼發令,再萬般無奈,也隻好怏怏站到一邊。寨主的手下們便畏怯的圍上來,低聲道:“二寨主,得罪!”裝了個樣子,把雷遠押出大廳。雷遠的手下便都跟著出了廳。
眾人散盡,大廳裏一片寂靜。寨主後背盡濕,全身乏力,不由跌坐在椅上,獨自靜坐片刻,定下神來,這才茫然抬頭環顧四周。本以為大廳裏已是空無一人,沒想到竟然還有一條身影——範先生靜立一邊,經此變故,仍是一臉穩沉,看不到半點驚慌失措。寨主越發覺得這人非同一般,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範先生輕撩長袍,在大廳裏找了一張椅子施施然坐下,道:“寨主好眼力,方才第一眼就看出我其實不是郎中。”
寨主大驚:“你……?”正要開口叫人,範先生止住他道:“寨主人多勢眾,我隻孤身一人。你怕什麼呢?我來黑風寨,隻是想找個機會私下裏見見寨主,順便送封信。”他從袖裏掏了薄薄一張紙出來:“這是三寨主給寨主的一封信。寨主,請。”手指一抖,薄紙便如箭般飛出,與空氣相互激蕩出聲,朝寨主急急刺去。
能把一張小小紙頭變成利箭,這可是驚世駭俗的一等武功。寨主看著紙箭帶著淩厲之勢破風而來,腿腳已經軟了,心想,完了,我命休矣。沒想到那張紙頭卻在離寨主幾寸的地方忽然失了力道,輕飄飄落入他的手中。他顫抖著手把信紙展開,才讀了兩行,便麵色煞白驚叫:“你……你……”
範先生伸一隻雪白的手指輕輕放在唇前:“寨主不要如此性急,先把信看完。我們要說得,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