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曾來過(1 / 1)

是什麼在敲打我的窗,是什麼味道如此的香,是什麼讓我想起床?這感覺怎麼和從前一樣?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室的潔白,聽著外麵啾啾的鳥鳴,用力地呼吸,卻是消毒水的味道。可我明明聞到了毛毛蟲和豆漿的濃香啊,轉動僵硬的脖子,發現旁邊的椅子上有個家夥在大吃特吃,瞪她,瞪她,我再瞪她,終於她抬頭看我了,原來是燕子這個家夥。

她趕緊跳到我旁邊,問我怎麼醒了也不喊她,我張張嘴,發出一聲堪比烏鴉的叫喚,她趕緊喂我喝了一口水。我準備起身,卻被燕子按在床上,讓我好好休息。我說沒事,不就手腕破了條口子嗎,粘幾個創可貼就行了。可燕子還是搖頭,看著我欲言又止,期期艾艾的無限可疑,我順著她的眼光慢慢地看向了我的腹部,用右手輕輕地摸了摸,“沒了,是嗎?”燕子點點頭,“你怎麼還是這麼傻呢?”替我壓了壓被腳,她張嘴還想說什麼。我抬手輕輕擺了擺,然後閉上眼,再也沒有了說話的欲望。

燕子幾時走的我不知道,隻是渾渾噩噩的躺著,窗外的光線明明滅滅。直到又被燕子搖醒,生生地灌我喝了一碗米粥。我對燕子說我想出院,燕子盯了我半天,然後說:“已經幫你向公司請了假的,你就多休息兩天吧。你不要總是這麼不愛惜自己,你那次……”燕子還沒有說完,我就抬眼幽幽地看著她,看著她咽下即將出口的話,最後,燕子終究什麼話都沒有再說,搖搖頭就出去給我辦出院手續了。

我慢慢地走出了病房,長長的走廊裏人來人往,嬰兒的哭聲此起彼伏,我扶著牆小心地走著,頭頂的白熾燈還是晃花了我的眼睛。無力地靠著牆緩緩地滑到了地上,這次卻正常地接觸了地板的冰涼,再沒有誰來扶住我,再沒有人問我:“小餘,你怎麼樣?”正在我努力地想站起來時,旁邊跑來一個穿公主裙的小女孩,拉著我的手想把我扶起來,我用力地笑笑,正想說點什麼,結果小女孩被趕緊追來的母親一把抱起,然後立刻消失。留下搞不清狀況的我繼續坐在地上,我,我這是被人當傳染病源還是什麼了,我,我這是被人徹底嫌棄了麼。很想笑,卻發現臉已經僵掉。

就在我再準備努力一把時,燕子回來了,見我這樣的狼狽,免不了又是一頓責備。看著發小張張合合的小嘴,我突然感覺到了高興,我不是一個人啊,我還是有朋友的啊。忍不住勾了下燕子的下巴:“妞,要不以後就和小爺我過了吧。”燕子白了我一眼:“臣妾做不到啊。”我突地就笑得咳了起來,咳得眼淚都出來了,燕子直說我自虐。

走出醫院的大門,明晃晃的陽光照在身上,花壇裏五顏六色的花開得嬌俏。想起自己很喜歡的那句話--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隻是這話已經失去的應有的對象。好吧,一切就都這樣過去吧,就當夢一場,隻是這夢悲傷了些而已。

回到家,燕子就趕緊張羅著給我做飯去了。看著客廳中還沒有打開的行李箱,看著廚房裏忙碌成一隻快樂小鳥的發小,我沒有問她怎麼回來的。進臥室,找到手機,已經黑屏了,好吧,充電開機,恩,沒有任何的消息和未接來電,多麼正常。翻看以前每天給他發送的一條消息,這是從哪天開始就沒有了回應呢?抬頭看看空蕩蕩的床頭,什麼都沒有,嗬,這也是不錯的風景啊。再緩緩來到窗前,不再看遠方的天空有沒有飛機滑過,而是低頭瞄了瞄樓底的景色,好小啊,很像小時玩耍的積木。我爬上窗,想看得更仔細些。

隻是腳還沒有離地,就發現自己乾坤大羅移到了床上,然後聽見燕子氣急敗壞的大叫:“你個沒有出息的家夥!不就是又被拋棄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爭點氣好不好?”看著麵前瘋狂掉淚的家夥,我忍不住笑了,這下燕子也呆掉了,隻聽見她在那自言自語:“壞了,這女人不會受刺激過度變傻了吧。”暈,一群烏鴉從我頭頂飛過,還學大雁一會兒變成個人字,一會兒變成個一字。

就在這時間停滯的關鍵時刻,我的手機響了。和燕子對看一眼,她歎口氣出去了,我拿過手機看了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小餘,你還好嗎?”大臉貓的聲音比以前更加低沉,我卻再沒有了那激動的心情,我該怎麼回答呢?看了看手腕上的紗布,我輕輕地說:“我很好。”然後,我們就都沒有了聲響。

“小餘啊……”那邊欲言又止。

“說吧。”我回得雲淡風輕。

“我們,我們分手吧。”那邊痛苦不已。

“給我一個理由。”我回得理智冷靜。

“我,我以後再告訴你好吧?”那邊哽咽欲泣。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想想這裏麵曾經住進的小家夥,你曾來過,可我終究沒有留下你陪我。淚水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心髒似乎要跳了出來,耳朵也開始耳鳴起來。這都什麼人啊,曾經許我終身的人,判了我的死刑,居然還沒有想好給我的罪名。維持好自己的音調,我緩緩地說:“不好,我們再沒有以後,從此陌路。那就這樣吧。”

放下電話,微熱的夏風吹動了窗紗,也吹走了最後一絲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