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理學家的首要課題是人,而不是脫離心理學範圍的社會決定因素。同樣,在心理學家看來,社會學家強調社會力量也太絕對了,並且達到了忘記人格、意誌、責任心等自主性程度。當然,把這兩部分人看成專家比看成瞎子和蠢人更好。
不管怎麼說,我們在發現自己的時候也在揭露自己,甚至於知道如何讓自己去做。這一意見的衝突是能依據經驗解決的一個問題。
關於責任心和意誌的問題應當采取回避的態度,對力量和勇氣的問題也應該敬而遠之。心理分析派的自我心理學家已經認識到了人的這種偉大的變量。至於行為主義者,這仍然是他們尚未接觸的問題。
美國心理學家已經聽到過奧爾波特為一種獨特的心理學所發出的號召,但是對此還沒有做多少事情,甚至醫療心理學家也沒做什麼事。現在,我們得到來自現象學家和存在主義者在這個方向上的進一步推動。我確實認為,對抗這種推動將是非常困難的,對抗從理論上講是不可能的。假如研究個體的獨特性不符合我們所熟悉的科學的話,那麼,對於這種科學的概念來說,則是更加不妙的事情,它必須準備接受再創造。
現象學也是美國心理學思想的一部分,也有一段曆程但若以整體而論,它已無活力可言。歐洲的現象學家用他們極端謹慎和費力的論證,重新教了我們理解另一個人的最好方法,或者極少能教給我們達到這個目的所必需的方法,這就是進入他的世界觀,能夠以他的觀點查看他的周圍世界。當然,從任何實證主義科學的觀點來看,這樣的結論是粗糙的。
存在主義者在個體孤獨性所作的努力,對製訂有關決定、責任心、自我創造和自身同等概念有著促進作用;而且,它也使得孤獨性與直覺和神入,與愛和利他,與自居作用,以及與一般人之間的神秘交往,變得更令人困惑也更迷人了。我們認為這些是當然的事情。假如我們把它們看作是需要解釋的奇跡,這將更好些。
另外,存在主義作家特別關注的另一件事情是生活的嚴肅性和深奧性,它是與淺薄、表麵的生活對立的。淺薄、表麵的嚴肅性和深奧性,不僅僅是書本上的概念,而且它們也有實際操作上的意義,例如在心理治療上。我(和其他人)對這種事實有了日益深刻的印象,即悲劇有時可能是有治療性的;而且當人們被痛苦驅使進入治療時,正如存在主義者非常清楚地證明了的那樣,淺薄在心理學中也不起作用。
存在主義者和許多其他派別有這樣一個功能,那就是幫助我們認清分析推理、概念推理、言語推理的局限性。他們是號召回到任何概念和抽象前的原始經驗上去的一方。我認為,這等於證明:對20世紀西方世界整個思想路線包括傳統實證主義科學和哲學的批判是正確的,科學與哲學二者都亟待重新審查。
科學理論上的革命是現象學家和存在主義者激起的變革中最重要的革命。我不應該說“由它激起”,而應該說“一起幫助”,因為幫助打破科學的官方哲學或“唯科學主義”的還有許多別的力量。需要克服的也不僅僅是笛卡爾的主體和客體的割裂,事實上,一些變革之所以能發生,也主要是因為精神和原始經驗的內涵所造成的,這些變革的影響範圍涉及到了心理學和其他學科。例如,節儉性、簡明性、精確性、條理性、邏輯性、優雅、明確性等,全都屬於抽象王國而不是經驗王國。
我承認存在主義文獻中的刺激物對我影響深遠,而且我也準備接受它,但這不等於說我對心理學中的前途問題是完全陌生的。我想,對於任何人格理論的研究者來說,它也不是完全陌生的。C·比勒、奧爾波特、哥爾德斯坦的著作也會使我敏銳地感覺到,有必要努力解決現存人格中未來的動力作用問題,並使有關概念係統化。例如,成長、變化和可能性必然指向未來前途;潛在性和願望、希望和想象也是一樣;凶兆和憂慮也指向未來(沒有未來也就也就沒有神經病);假如這無法與活躍的未來取得聯係,那自我實現還有什麼意義可談,最終的人生也極有可能是個完形。
我們關於“這一問題”在存在主義者的基本和主要意義中得到一番啟迪,而這又與斯特勞斯在梅主編的文集中所說的保持了一致。我認為這樣說是公正的:“沒有什麼心理學會是完善的。”如果它不能集中體現這樣的概念的話,即認為人在他的內部含有他的未來,而這個未來在現時是作為動力積極地活動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