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梅雨時節喜得女(2 / 2)

老夫人竟一下跑了過去,仿佛想要馬上抱起孫女,卻看到穩婆吳媽還在手腳麻利地包裹著她的孫女,便急得不停地催促,“快點,快點!”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去對她的貼身丫鬟凝香吩咐道咐著“快,快,給吳媽拿賞錢,我新買的那兩匹布料也給吳媽送過去罷!”

吳媽臉上簡直樂開了花,將包裹好的嬰兒交到老夫人手上,並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嘴裏忙不失地說,“謝謝老夫人,謝謝夫人,謝謝小姐!祝小姐長命百歲,福壽連綿。”

老夫人猶自抱著孫女,就像抱著一塊寶似的,“托你吉言。”

在聽到穩婆說生了的那一刻,梅夫人緊緊抓住嫣紅的手一下放鬆了,臉色亦變得異常憔悴,仿佛生了一場大病似的,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嫣紅趕緊用毛巾將她臉上的汗珠擦幹。

梅夫人睜開眼,含笑看著嫣紅,柔聲問:“弄疼你了罷?”

嫣紅眼圈一紅說:“不疼,不疼,夫人您生了就好了,就好了……”,一時竟留下了喜悅的淚水。

“你看你,你又哭又笑的成什麼樣子?”

“人家高興嘛......”邊說邊抬起右手去擦臉上的淚珠。

這時老夫人已把嬰兒抱了過來,對梅夫人說:“媳婦,你看,你看,這丫頭長得多標致啊!給她取個啥名好呢?”

“請老夫人賜名。”

“不行,不行,這名啊,非得由她父親取不可。士亟,士亟,怎麼士亟不在,沒有人通知他的麼?”

嫣紅站了起來說,“我去吧,夫人。”

嫣紅一路上又是歡喜,又是怨恨,恨老爺怎麼可以對夫人的事情如此冷漠,自己明明已經叫姹紫要通知到老爺的,不過剛剛看到老爺那歡喜的神情時,心下已原諒了他幾分。及至看到他案上留的那兩張素箋,心內一下明白了,老爺不過是如夫人所說,外冷內熱,實乃性情中人,隻是表達的方式與別人不一樣罷了。

嫣紅心中默念著,“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在,子寧不嗣音?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來?縱我不在,子寧不來,自寒,你現在在哪裏?”一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正當嫣紅失神之際,隻聽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道:“嫣紅姐姐,嫣紅姐姐,你怎麼啦?”

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失態,嫣紅趕緊用抬起袖子,將腮上的淚擦掉,朝著她笑了笑說:“啊?我……我沒什麼,隻是夫人生了小姐,我高興得哭了。”

“嫣紅姐姐,老夫人說了,今兒大喜,所有人都有賞呢,你快到王管家那裏去領賞罷”

“謝謝你,小玉。”

“嫣紅姐姐,你快去吧,我玩兒去了。”說著便一蹦一跳地走了。

嫣紅收起素箋,隻見上麵竟沾了她的斑斑淚跡,輕歎一聲,把它收起來放到案頭上。

這邊梅士亟已快到到鎖煙閣,此閣原叫臨春閣,後因梅夫人甚愛李清照的詞“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所以將臨春閣更名為鎖煙閣。

到閣樓門口,梅士亟已能聽到廂房內笑語陣陣。他的腳步卻突然慢了下來,仿佛不知道怎麼樣去麵對似的。正踟躇間,春香出來了,“哎呀,老爺,到處尋你不見,你卻在這裏!快進去吧,老夫人和夫人都在等著您呢!”

梅士亟這才踱了進去,進去後卻直奔梅夫人,拉住她的手,滿懷關切地問:“夫人,你還好麼?”

梅夫人微笑著:“我很好。”

老婦人卻在這時發話了:“哎呀,你們倆要卿卿我我,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啊。士亟,你不想看看你的孩子麼?”

眾丫鬟不禁哄堂大笑,卻把梅士亟弄得滿麵通紅。

這時老夫人將嬰兒送到他手上,說“小心點,別摔著我的寶貝心肝。”

梅士亟笨拙地把孩子接了過來,這孩子也奇怪,竟然朝著他笑了。

梅士亟高興得不知什麼是好,大聲說:“她笑了,她笑了,她看著我笑呢!“

眾丫鬟又是一陣大笑。

“士亟啊,既然你這麼喜歡她,就快給她取個名吧!”

“恩,”梅士亟沉吟片刻,“她既是出生在梅雪爭春的季節,‘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不如叫梅吟雪如何?”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雪因梅而顯生動,梅因雪而更脫俗,梅吟雪,兼梅雪之美,“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香”,好美的名字。”梅夫人麵帶喜色。

老夫人也說道:“我雖然不懂什麼詩啊詞啊的,不過吟雪這個名字我卻也喜歡,就叫吟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