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看到什麼好玩的人了?”水無月輕啜了一口茶,閑閑地問道。他知道依玉生煙的性子,是不會願意同不達官貴人有所接觸的,而她這次突然的改變主意,一定是覺得有什麼事符合她的興趣罷了。
“是啊,這次一下子碰到許多好玩的人呢。”她把紫色衣裳攤在桌子上,異常專注地撫mo著那滑軟的細紗。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他突然一反剛剛輕鬆的神情,滿臉的嚴肅與緊張。
“你不會是想要我別去同那個什麼日月山莊的人扯上關係吧。”她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他恩了一聲,點了一下頭,突地抓住她的手,道:“能答應我嗎?”
玉生煙猶豫了半刻,並未回答。
好半晌,她笑道:“我去換衣服給你看。”說完抓起衣服就跑進裏屋。
水無月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煙兒,你忘了我是個瞎子嗎?我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她是在逃避他的話題,這一路上來,她對他的話倒並不是言聽計從,但也盡量滿足他,像這麼敷衍的情形還是第一次,這回,為什麼她要……
他端起杯子,卻不喝,滿臉的疑惑。
半柱香的時間,玉生煙就從簾子後歡天喜地的跑出來,笑靨如花。
“月哥哥,這件衣服我穿起來怎麼樣?”
“好看。”他隨意說了句。
“胡說!”她鼓起雙頰,“你明明什麼都看不見。”
“那你剛剛又何必問我?”
“怎麼,你在生氣?”她走近他,盯著他的臉猛瞧。
嘴巴抿得很緊,眉頭略微皺著,好像是生氣的特征耶。
“沒有。”打死他也不承認自己這麼小心眼,就因為她頭一次忤逆自己的意願。
“明明有!”玉生煙如果有這麼好打發她就不是玉生煙了。
“說沒有就沒有!”他口氣有點強硬了。
撲哧!
不知道誰先笑出來,他們剛剛好像兩個孩子在鬧別扭。
“水無月。”玉生煙自那以後頭一次叫他的全名。
“……”
“水無月!你有你自己想要隱藏的秘密,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看清的事實。所以……”
“所以,你不希望我逼迫你,對嗎?”
“恩。”
“唉,你不是我所能控製的,這個我一向知道……罷了罷了,我總不能自私到用自己來威脅你。”
“月哥哥,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那是你不想讓我知曉的,我,盡量不去查那兩個人的資料便是了。”看著他這樣,玉生煙心裏難免有些過意不去,一反自己的原則,輕易下了一個承諾。
“好。”雖然他這麼說,但敷衍的意味極重,他知道,她若想查,是必定要弄清楚那兩人的事的。
“那……”玉生煙還沒說完,就有人送午膳過來。
“玉姑娘,水公子,請慢用。”
玉生煙對那侍女說道:“不必伺候了,我們自己吃。”等那侍女退下,她才看向那些菜。
“這些素菜都是你喜歡吃的耶!”她略顯驚訝的說道,看來她還真有點小看王府的實力,連愛吃的菜色都掌握的如此清楚。
“恩。”他沒有多說什麼,心裏卻明白了幾分,必是她叫廚房準備的,其實那又何必?他是不會領她情的。
“不過呢,為了保險起見,吃之前還是驗一下到底有沒有毒吧。”從發絲中抽出一根銀針,小心地往每個菜中試探。
銀針並未變黑,無毒。
“月哥哥,可以吃哦。”說完給他夾了一些菜在碗中。
可是他的筷子卻紋絲不動。
“我沒胃口,不想吃。”
“不行,你一定要吃,身體已經這麼弱了,還不吃飯,你想得病呀!”對於吃飯這個環節,玉生煙一向是不讓步的。
“那……桌子上有沒有我不喜歡吃的菜?”
啥?她掏掏耳朵,沒聽錯吧,世界上還有人專挑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吃?
“有呀!都是葷菜。”她笑得賊賊的,騙他吃些葷的也不錯,對身體有利耶,他又不是和尚,卻每次都吃素,這次叫他開葷。
一聽都是葷菜,他變了臉,忙在那裏訥訥地說道:“可不可以不吃?”
“不可以!”她笑得更賊了,“葷的,素的,自己選一樣!”
“……”他沉默了一會,終於說道:“那,葷的吧。”
玉生煙掩著嘴輕笑起來,這個人還真是別扭得可愛,給他夾了一塊魚肚子上的肉,因為這個沒有肉的油,也沒有肉質的粗糙,筷子伸向他的唇,他皺著眉頭吃了下去。嚼了兩個,好看的眉心幾乎要打起結來,玉生煙看著,倒也有點心疼。
“怎麼,不喜歡吃?味道很怪嗎?”她覺得奇怪,葷菜很好吃呀,怎麼會有他這樣的反應?
水無月痛苦地把口中的菜吞下,忙喝了一口水,才說道:“好……好鹹。”
鹹?玉生煙歪著頭,覺得更奇怪了,她往自己的口中也放入一塊,還沒嚼幾下,就盡數吐了出來,大聲抱怨道:“這王府怎麼回事?煮出來的菜竟是這番德行!”
她憤憤的再嚐了幾口別的菜,要麼就是麵粉過多,要麼就是鹹得過頭。簡直難以下口。
她不情願的夾了口素菜入口中,清清淡淡,味道倒是非常可口。
“居然我愛吃的都是難以入口的,你愛吃的,都是那麼好吃。”她嘟著嘴坐下,抱怨的口氣像個小孩。
水無月不禁莞爾,玉生煙這個樣子還真是可愛,他笑笑說:“既然素菜好吃,你就多吃點。”
“啊。”她大叫出聲,“我討厭吃素菜。”不過肚子確實餓了,就硬著頭皮吃了一些。***
三天!
連續三天,居然葷菜都難吃的要死!
玉生煙終於忍受不了,咬著一口玉牙,便要找王爺算帳去。
卻被水無月笑著拉住,“膳食之類又不是王爺管的,你找他也無甚用處,再說,他們這可能是有意的吧,即使你找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滿意的回複的。”
“我不管,這麼難吃的東西,肚子要餓死了。”
“那你直接去廚房弄些東西不就得了?”
“恩,也對。”偏著頭,她笑了。“那我去了。”話音未落,人便已經走出門外。
水無月無奈地笑著搖頭,大概真的是餓壞她了。
***
屋頂,有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
那是一根木頭梁柱。很細,大約隻有掌寬。可是那個人卻極安穩地躺在上麵,沒有搖晃,也沒有積久的灰塵下降,有的,隻是有些略微寬大的衣擺偶有垂下一角。
他的一隻手枕著自己的腦袋,另一隻手仔細把玩著一枚精致的紅玉耳環,那耳環居然就是玉生煙交予趙禾黎的那枚!
“玉生煙。”他的嘴角往上揚著,好像極力想笑,可是卻沒有笑意,眼睛裏有憤怒,也許也帶點自嘲,“你終究還是把它扔了,我在你心裏的地位到底在第幾?”
忽地,他捏緊了手中的耳環,想要毀壞,但卻又忍住,眉目間俱是痛苦的神情。
半晌,手還是鬆了,耳環略微有一絲變形。
就因為這個動作,木梁上的灰塵有點點撒落。
“誰?”巡邏的衛兵警惕地看著四周。
“是我。”回答的正是玉生煙。
“請問玉姑娘有什麼事?”那個衛兵已經退下,上來說話的是一名穿紫色鎧甲的統領。
玉生煙挑眉,心中譏笑道:“好一個王府,居然對我如此小心謹慎。”
“我隻是四處透透氣。”
“玉姑娘請回,這裏實在不便玉姑娘行進。”
玉生煙倒也並不刁難,隻是點了下頭,便掉頭回去。可是心中卻暗自有了譜,看來得到晚上再來了。
原本憑她的武功,白天就出入王府也並非難事,一來她對這裏並不熟悉,二來王府的衛兵好像略有增加,再加上王府中可能邀請某些高手暫住,所以為了小心起見,還是晚上再來一趟比較安全。畢竟她還得在這多呆幾天,還有很多好玩的事等著她去查了,所以現在……還是再餓會肚子吧。
夜晚。
無月無風。
屋頂上有人疾步如風,可是腳踩在瓦片上卻沒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