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有條不紊地吩咐著,語氣輕鬆,臉上似笑非笑,愈發顯得深不可測。
牛掌櫃接過憑券,看了一眼就收起來,笑道:“五娘太過客氣。您要鋪子裏什麼東西,吩咐一聲就是,何需拿憑券出來?”
這憑券是給曹丹菲用的,段寧江本人來取,自然用不上。
“你們貨物進出總要做賬,有個憑券好寫明細。”丹菲和氣地笑著,一派大家閨秀的端莊優雅。
“五娘心細,老奴慚愧。”牛掌櫃叩首,“老奴明日就將包裹和布帛送來給五娘驗收!”
“有勞管事了。”丹菲這才露出和煦的笑意,道,“我也與你說句實話,如今分家已成定局,母親整日都忙著清點算賬,忙碌得很。這些瑣事,就由我來操持。牛掌櫃也不用聲張的好。”
牛掌櫃急忙道:“五娘放心。老奴一定把事情辦好!”
“這樣我就放心了。”丹菲緩緩點了點頭。
送走了牛掌櫃,丹菲走出側廳,就見劉玉錦和八娘各捧著一罐子果釀走了進來,笑嘻嘻地讓她品嚐。如今是初夏,正是吃糖酪櫻桃的好時候,新鮮的脆桃也已上了市,鮮美可口。三個女孩坐在席墊上,吃著果露點心,倒是十分輕鬆愜意。
“可都吩咐好了?”劉玉錦趁八娘不注意,湊在丹菲耳邊問。
丹菲點了點頭。
“他可信?”劉玉錦不安。
“若他已被人買通,東西早就到了別人手裏,那韋家的人何必還來找我麻煩?”丹菲道,“不過我摸不準他是否知道包裹裏的東西是什麼。”
“姐姐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八娘忽然問。
丹菲淺笑道:“妹妹可知道這個盧十二郎是什麼來曆?我今天怎麼見大伯娘和母親的神色有些怪。”
“我也不知道。”八娘搖頭。
倒是旁邊的合歡笑了起來,得意道:“幾位女郎有所不知。早兩個月,那盧夫人就曾拜訪過咱們家,有意說親,想為十二郎聘娶我們家女郎。大夫人嫌棄他貌醜無能,不樂意結親,就想推到我們二房頭上。二夫人頂住了也不肯。不料今日一見,他竟然大變了樣!兩位夫人顯然是又把他相中了。你們說奇不奇?”
八娘拍手笑道:“先前二姐譏諷五姐,原來是為了這個。現在她可吃了癟了!”
劉玉錦撲哧笑道:“我看這十二郎就算掉了幾斤肉,性子也沒什麼大變。不見他先前一個勁瞅著五娘,後來四娘一笑,他又丟了魂似的跟著走了?如此輕浮薄浪之人,就留給大房消受的好。”
“錦姐姐說得對!”八娘道,“回頭我要和阿娘說,千萬不可把五姐許配給他。”
丹菲撲哧一笑,道:“婚姻之事,當有長輩做主,做晚輩的怎麼好插口?你年紀也不小,可得學著端莊穩重點,談吐謹慎,別動不動把什麼婚嫁之事掛在嘴上。”
八娘嘟著嘴,有些不服氣,倒還算聽話。這個五姐雖然為人低調溫婉,但是別有一番威嚴氣勢,麵對二娘的刁難也一貫從容不迫。八娘早先有些排斥她,可經過狩獵遇險之後,也漸漸認同了這個親姐姐。
丹菲舀了一碗冰鎮的糖酪櫻桃,兌了點鮮榨的桃露,遞到八娘手裏,道:“如今分家在即,家裏風波不小,我們都該低調小心行事。盧家這個十二郎,我看也不是良配,由著大房幾個姐姐爭奪就是。依照二姐和四姐的性子,不鬧出點事來是不罷休的。我們隻管看熱鬧就好。”
她這話音剛落,就見一個曇兒匆匆跑進了院子來,布滿細汗的臉上有著一種混著著驚愕和鄙夷的神情,道:“女郎,後花園裏出事了!四娘跌倒落水了!”
三個女孩都吃了一驚。劉玉錦不禁對丹菲道:“這熱鬧來得還真快呀!”
曇兒一抹汗,道:“還有,還有……是盧家十二郎跳進池子裏,把四娘抱出來的!”
咣當一聲,八娘手裏的碗跌在席墊上。她瞠目結舌地朝丹菲拱了拱手,語氣極之崇敬。
“五姐真是料事如神,女中諸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