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十二郎下意識朝丹菲望了一眼,就被二娘和四娘引著向外走去。丹菲羞怯地垂著腦袋,跟在人群末端。
一群人呼奴引婢地出了內堂院子,四娘道:“若走夾道,有些遠了。咱們不如從後花園繞過去。”
盧家郎君是客人,自然從善如流,道:“久聞段家花園雅致精美,今日小生可大開眼界了。”
四娘朝著他嫣然一笑,色若春曉一般,一雙美目脈脈含情,櫻唇輕啟,露出一點細白的貝齒。身段窈窕豐潤,領口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膚,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一股普通華族女郎少有的誘人風韻。那是一種原始而又大膽的誘惑,來自她母親許姬的言傳身教。
盧郎心跳頓時漏了一拍,麵孔有些發熱。他早年放蕩,是領略過風塵之人,不由得就被四娘吸引了大半。再回頭看走在後麵的丹菲,頓時覺得她雖然標致清麗,卻失之呆板木訥。倒是眼前這個女郎豔麗輕佻,十足對他口味。
隻不過幾個眼神的來回,盧十二郎就和四娘眉目傳情起來,跟著她乖乖朝後院走去。二娘看在眼裏,暗罵了一聲風騷浪蹄子,卻又不好當著外人的麵教訓自家妹妹。今天這事真是晦氣萬分。她一直以為這盧十二郎是母親口中的蠢笨的黑胖子,哪裏想到人家轉眼就變成了翩翩公子。沒有把五娘算計上,反而讓自己亂了陣腳。盧家門第高貴,遠非段家能比。如今的盧十二郎就是一塊鮮肉,吊在眼前。她自己是沒份了,可也不想看著四娘占便宜。
這樣想著,二娘伸手拽了三娘一把,想讓她去和盧十二郎搭話。三娘看著盧郎輕浮的笑就一陣厭惡,冷傲地哼了一聲,別開臉不去看姐姐的眼神。
丹菲哪裏在乎前麵幾個少男少女的情愫紛爭,心裏隻揣摩著怎麼脫身。大概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心聲,他們一行還未走遠,就有個婢子追過來,找到丹菲,道:“五娘,豐滿記的牛掌櫃求見。”
丹菲一聽,整個人頓時來了精神,道:“二姐,盧郎君見諒,我家這管事有要事尋我,我不得不去一趟。就有勞幾位姐妹陪盧郎君遊園了。”
二娘巴不得她走開,當即就和善地笑道:“你幫著二嬸管家理事,是有些忙的脫不開身。咱們就不拖著你了,你自去忙吧。”
丹菲欠身行禮,然後就帶著劉玉錦告退了。八娘張望了一下,也不肯和大房幾個姐姐湊合,便也跟著溜了。
丹菲匆匆回了西院內堂,牛管事已等候在側廳裏。劉玉錦得了丹菲的眼色,說是要學著做果釀,就把八娘拉走了。丹菲把合歡和阿竹留在外麵,獨自進了側廳裏。
牛掌櫃恭恭敬敬地給丹菲行禮。他是個年過不惑的黑矮男子,方臉闊鼻,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但是既然段寧江能將如此重要的書信憑證托付給他,此人必然不可貌相,有他精明油滑之處。
“牛掌櫃,坐下談吧。”丹菲和氣地點了點頭,自己也在榻上坐下。
牛掌櫃不留痕跡地打量了丹菲兩眼,道:“早聞五娘回到長安,老奴聽了很是欣慰,隻是一直未曾來請安,還請五娘寬恕。”
丹菲爽朗道:“牛掌櫃深得父親信賴,我便也視你如心腹。我知你關心我的安慰,那些虛禮,不用也罷。”
牛掌櫃麵露欣賞之色,俯身道:“老奴深得刺史知遇之恩,願為五娘效勞,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牛掌櫃說得嚴重了。”丹菲微微笑道,“此次請你入府,也是有件小事請你幫忙。”
“五娘隻管吩咐。”
丹菲開門見山,取出了憑券,道:“我有一樣東西,寄存在豐滿記裏,牛掌櫃可還記得?”
牛掌櫃略一思索,道:“年後蘄州那邊送來許多包裹山貨,老奴記得確實有個包裹,單子上寫著要五娘親收。老奴當時還納悶,以為是蘄州那邊送錯了。”
他語氣輕鬆自若,似乎並不知道包裹裏是什麼東西。
丹菲把憑券遞了過去,道:“東西沒送錯,卻是管事把單子寫錯了。包裹裏是我繡來送給阿婆的觀音像,本該斜著給母親收取的。後來兵荒馬亂的,我都差點忘了這事。現在看阿婆身子不好,才又想了起來。牛掌櫃明日就把這包裹送過來吧。對了,聽說豐滿記的鋪子裏,有不少好布料。母親正打算去南山佛寺給父親和阿兄做一場法事,牛掌櫃下次來,送些布帛來。我們好布施給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