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治刁奴(2 / 3)

崔熙俊卻是拉著弓,耐心地瞄準了最前方那頭野豬。第一箭落空。他不慌不忙地策馬追著,一邊再度拉弓,一箭射中了野豬後腿。野豬跌倒在地,連帶著把後麵那頭野豬也絆倒。崔熙俊再射一箭,射穿了這頭野豬的肚腹。

那頭跌倒的野豬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機靈地跳起來,嗷嗷叫著朝林子裏跑。李崇追上,拉開弓。崔熙俊見狀,拉弓的手略遲了一下,李崇的箭已射出,轉眼就洞穿了野豬頭顱。

叫好聲轟然而起。

崔熙俊收了箭,朝李崇拱了拱手。李崇控著馬,笑得意氣風發,當即就揚鞭繼續朝前方奔去。

崔熙俊低頭朝地上瞥了一眼。死去的獵物血跡斑斑地躺在草叢裏,一雙雙眼睛不甘地睜著,然後被奴仆們拾取起來,丟在車上。它們卑賤、渺小,用性命壘成了今日的收獲。

李崇在前方呼喚。崔熙俊不再逗留,策馬追了過去。

茶會過後,丹菲和劉玉錦兩人在段家的生活進入短暫的平靜之中。她們每日早上都會隨著姚氏去老夫人房裏伺候,陪老人說話。然後回來同姚氏一起用了朝食,或是去閨學裏念書做女紅,或是回自己的院子裏呆著。姚氏對她們倆表現出來的安分溫順十分滿意,丹菲也樂得扮演一個乖巧的女兒,不招人注意。

在丹菲有意的縱容之下,院子裏的奴仆膽子漸漸大了起來,越發沒有了規矩。大房和二房的人每日都要因為摔了碟碗或是偷了懶吵鬧幾句。若不是鬧得很厲害,丹菲多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二娘過來串門,恰好撞見兩個小婢子堵在垂花門下吵嘴拉扯。她譏笑著對丹菲道:“五妹到底也是正經主人,怎麼一點都不管教一下院裏的下人。沒得出去讓人說我們段家連個家奴都沒規矩,丟了一家的臉。”

丹菲委屈又為難,道:“妹子院中的奴婢,不是大伯母送的,就是母親送的。長者所賜,自當讓個三分,若是責罰,不是打了長輩的臉麵了嗎?”

二娘心裏鄙夷這妹子懦弱無能,不想趟渾水,隻道:“我已經同母親提了過幾日帶著幾個弟弟妹妹去莊子上小住幾日,母親已是準了,想必二嬸也不會阻攔的。五妹可有騎裝?先準備著,到時候我把我那匹雪裏青借你騎。它溫順又聰明,你會喜歡的。”

丹菲開心道:“二姐的馬,必然是最好的。”

等二娘走了,丹菲立刻去試了試騎裝。幾套衣服都是剛進府的時候做的,丹菲如今稍微長了些肉,腰身有點緊了,便叫針線上的婢子去修改。

丹菲正和那個針線婆子說著話,忽聽外麵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兩個婢子爭吵聲。

阿竹皺著眉,出門站在簷下嗬斥了幾句,回來道:“是廚房來送奶酥的婢子被撞翻了手裏的食盒,便和對方吵了起來。奴這就讓她們倆進來給女郎們賠罪。”

兩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縮著腦袋進來磕頭,矮個兒的婢子哭道:“娘子恕罪。奴好端端走路,是這個賤婢衝出來把奴撞倒,還打翻了給女郎們的奶酥。”

丹菲隻顧著和針線婆子說話,沒理她們。劉玉錦便出麵道:“撞了人不賠罪,居然還爭吵起來。讓旁人知道,當我們院裏的婢子好教養?”

那撞人的婢子抬起頭,露出印著五指紅印的臉,哭道:“娘子明鑒。奴確實不慎撞了她,可未等奴開口道歉,她就扇了奴一耳光。奴和她一樣都是三等婢女,要罰自有大婢女和婆子們罰,她有何資格動手打人?奴這才同她爭吵起來。驚擾了女郎,是奴等的罪過。”

劉玉錦看她半邊臉都被打腫,又怒衝衝地指著矮個兒婢子道:“誰給你的權打人?”

婢子急忙喊道:“五娘,奴是二夫人送來服侍二位的。這賤婢素來和婢子不對付,此事是她有意為之。奴太過氣憤,這才會動手打人。”

劉玉錦一聽這個婢子是姚氏的人,愣了愣,轉向另外一個婢子道:“此話當真?”

那婢子也連聲喊冤,道:“大夫人體貼五娘與菲娘,送我們來前,還特意叮囑過,說二房久離京城,不適應府內規矩,讓我們好好幫襯。可二房的人卻偏偏覺得我們在搶她們的風頭,事事都要與我們對著來。就好比這送奶酥一事。府裏的規矩,女郎們沒吩咐,下麵的人不可擅自上進吃食的。可這賤奴擅自給女郎們送奶酥,又沒在廚房裏記過單。萬一女郎們吃出個好歹,這過錯算在誰頭上?”

劉玉錦聽了,又狠狠瞪住送奶酥的那個婢子。那婢子一個勁磕頭,大哭道:“奴是看娘子辛苦,這才想著送點吃食來給二位解乏!二夫人吩咐我們好生伺候兩位女郎,奴又是家生子,哪裏敢使壞心害主人?倒是這個賤奴讒言誣陷,煽風點火!”

段家是詩禮人家,不但女眷都識文斷字,連小婢女都能出口成章。兩個婢子你來我往吵得好不痛快,劉玉錦左右難為,傻了眼。丹菲有意鍛煉一下劉玉錦,袖手不管,隻和針線婆子低聲說話。

合歡看不下去,上前叱喝道:“女郎麵前,膽敢喧嘩?本要你們來認錯,卻互相推諉指責,吵鬧不休。你們好大的膽子!”

兩個小婢女磕頭哭著,不住道:“娘子饒命!娘子恕罪!”

劉玉錦在劉家還做著她富家千金時,眾人追捧,做事恣意,全憑喜好,從來不去、也不會看人臉色,更不知衡量斟酌為何物。如今她卻麵臨著罰了張三得罪大房,罰了李四得罪二房的局麵。她們又寄人籬下,得罪了哪一房都不好辦。這樣一來,劉玉錦哪裏做得了裁決,頓時急得滿頭大汗。

二房的婢子道:“請五娘明鑒。奴來之前,二夫人特意吩咐過我們這些婢子,說兩個女郎初來乍到,對府中規矩不熟,不說吃虧,也難免自己委屈了自己。奴見廚房裏做了奶酥,這才主動送上來的。倒是讓這個賤婢鑽了空子,調撥離間。”

大房的婢子立刻叫道:“分明是你強詞奪理,做錯事了還狡辯。隻你們二房對五娘與菲娘忠心,我們大房來的就包藏禍心不是?”

二房的婢子正欲開口,丹菲把手中賬冊啪地一聲丟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