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伴南下(改)(2 / 3)

丹菲應了下來,道:“救命之恩大於天,做這點雜活,算不了什麼。娘子心地慈悲,將來必定能大富大貴,和樂安康。”

萍娘譏笑,“我不過一個倚欄賣笑的賤籍女子,有何富貴可言。你是個機靈的孩子,就是有些太好強,不過還有個小姐妹和你相依為命。隻希望你們如今這麼親厚,將來不要生分了。”

丹菲抬起頭,有點不明白萍娘所言。

萍娘自嘲笑道:“我瞎操什麼心。罷了,罷了,你回去休息吧。好不容易救了回來,可別再累倒了。我可沒那麼多錢給你再請大夫。”

丹菲到底身體虛弱,來回走了一趟就頭暈眼花,回了馬車裏就躺下了。劉玉錦要守著她,卻被她打發去服侍萍娘。不料沒過半個時辰,劉玉錦就又被萍娘打發回來了。

“萍娘嫌棄我笨手笨腳,要我還是回來服侍你算了。”劉玉錦委屈地紅了眼。

丹菲哭笑不得,覺得頭疼。她怎麼就忘了這個小娘子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了?

丹菲又休息了一日,便不肯再躺著了。第三日一早,她就帶著劉玉錦,端著水盆毛巾,侍候萍娘起床。其實丹菲雖會打獵生灶、算賬持家,卻也沒做過伺候人的活,手腳也有些生硬。但是萍娘看她動作幹練麻利,肯吃苦耐勞,為人又安分低調,性子隨和,便越發喜歡她。

劉玉錦跟著丹菲也不敢偷懶,一直在旁邊打下手。幾日下來,她那雙嬌嫩的手也磨出了幾個血泡,凍出了幾個瘡,夜晚又疼又癢,難受得直哼哼。

丹菲被她吵得睡不著覺,訓道:“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就是那些娘子們學琴,十個指頭都要磨破幾回。誰的手破了都疼,可你又不是一個人睡,就不知道忍一忍,別吵著別人休息嗎?”

劉玉錦含著淚,敢怒不敢言。

丹菲用力戳了戳她的腦袋,“我在教你為人處事的道理,你用這顆笨腦瓜子給我記住了。這天下唯一一個會縱容疼愛你,不求回報對你好的那個人,已經跟我娘合葬在一起了。你現在也不是什麼劉家女郎了。出門在外,與人相處,多謙讓隨和,考慮一下他人所想所感,別隻顧著你自己。你以為隻要不去害人,就沒有錯了?世道人心上的學問,可大著呢!明白了嗎?”

劉玉錦嘟著嘴點了點頭。

“快點睡了。明日一早還要起來做活!”

劉玉錦到底還是悶在被子裏哭了半宿,早上腫著眼睛爬起來。

丹菲丟了一個煮雞子給她,道:“把你眼睛敷一敷。免得讓人看到,還以為我又欺負你了。”

劉玉錦想你本來就欺負我,可是又不敢說,隻好一邊用雞子揉著眼睛,一邊朝帳篷後走去。

“你又要去做什麼?萍娘還等著洗臉呢。”

“不少要打水麼?”

丹菲把水盆塞進劉玉錦手裏,“你這嬌滴滴的手,還提得動水桶?快去伺候萍娘洗臉,別再把水灑出來了。”

說罷,她轉身到井邊打水去了。劉玉錦愣了愣,想道謝,丹菲已經走得沒影了。

萍娘本是高安郡首裏的一位都知娘子,主持的妓館在高安名聲很響。隻因戰亂,她又受了一位同行娘子邀請,便帶著手下娘子們南下去長安謀生。丹菲她們混在車隊裏並不顯眼,也沒再遇到追捕她們的人。車隊漸漸離北地遠了,兩個女孩也終於放下心來。

萍娘是風塵女子,不似那些富戶貴女矯揉造作、冷豔孤傲,反而灑脫爽朗、不拘小節。丹菲她們很快就和這些娘子們混熟了。勾欄女子都見多識廣,愛說些市井趣聞。興致好時,還會取出琵琶,彈唱一曲。那些小調詞句綺麗曖昧,丹菲和劉玉錦到底是良家女兒,聽得麵紅耳赤,惹得娘子們哈哈大笑。

酒過三旬後,萍娘也已微醉,話便有些多。丹菲過來給她送醒酒湯,她反而拉著丹菲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她說著一口官話,字正腔圓,沒有半點北方口音。丹菲便好奇地問:“娘子官話說得這麼好,原先可曾去過京城?”

萍娘仰頭一笑,道:“我本就是京城人士。”

丹菲著實一驚。

萍娘看丹菲吃驚的樣子可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柔軟滑膩的臉蛋。

“我離開京城的時候,就差不多你這麼大,還未及笄。家中阿娘和阿婆都已經在為我張羅及笄禮了,阿婆贈我一支舊釵,阿娘還給我打造了一頂極漂亮富麗的金冠。隻可惜,這一切都沒來得及派上用場,一切就已經作廢……父兄被斬首,我和姊妹母親一起沒入了掖庭。”

丹菲更加驚愕。犯法後家眷要沒入掖庭為官奴的,隻有王孫貴族與官員之家。這麼說,萍娘當初曾是官家的女郎了。難怪她的嫵媚流轉之外,總帶著一股淡淡的斯文矜持。

“沒過多久,我和一個庶妹被賜給高安郡王,來到高安,做了王府樂女。我那庶妹容貌不俗,惹得一位郎君青睞。郡王妃不喜,便尋了個由頭,將我們兩人都賣入了娼家……我們那年紀,做娼婦已是年紀大了。在娼家那最初的一段日子,簡直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