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收了好處,帶人把帳篷全都搜過一番,皆無獲,隻得掃興離去。
待他們走後,娘子們也再沒了興致奏樂行樂,紛紛收拾好樂器,回帳中歇息了。
少婦帶著兩個小娘子回了自己的大帳。帳簾放下,兩個小娘子噗通跪了下來,給她磕頭。這兩人,正是匆匆換了衣裙,挽了發髻的丹菲和劉玉錦。
少婦笑吟吟地看著這兩個秀氣的女孩,道:“你們先前闖到營中,說是從人販手裏逃脫,慌不擇路。剛才那幾個人,卻又說是來捉賊的。其實到底是捉賊,還是躲避人販子,我根本並不在乎。我隻想知道,如今你們已經脫險,打算何時離去?”
丹菲抬頭看著她,忽然沒頭沒腦地用官話道:“娘子的官話說得真好。”
少婦一愣,笑道:“你這官話也說的不錯?可讀過書?”
丹菲點了點頭,“我和阿姊都讀過書。蘄州城破,我們家破人亡,現在正打算去長安投奔親戚。”
“長安?”少婦嗬嗬笑,“不知是巧呢,還是你這小妮子會讀心術。你怎知道我們也是要去長安?”
丹菲怔了怔,“我不知。”又急忙補充道,“娘子可否捎上我們?我和阿姊雖然不會聲樂,卻能燒火做飯,劈柴洗衣。娘子就當收了兩個婢子就好!”
少婦把她和劉玉錦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道:“看你們兩容貌氣度,就知是正經人家的女兒,是吧?”
丹菲兩人遲疑地點了點頭。
少婦道:“把手伸過來。”
丹菲和劉玉錦乖乖把手遞了過去。少婦摸了一陣,意味深長地看了丹菲一眼。丹菲便主動道:“先父是個獵戶,教了我許多騎射之術。”
少婦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這裏不缺人洗衣做飯。隻我兩個婢子先前送人了,身邊無人侍候湯水。”
丹菲機靈道:“我們姊妹兩願自薦為婢,供娘子使喚。隻求娘子順帶捎我們去京城。援手之恩,如同救命,我們姊妹倆感激不盡。”
說罷又拉著劉玉錦不住磕頭。
“好了,起身吧。”少婦笑,“我又不是菩薩,當不起你們如此大禮。若你們真能幹活,留下來也無妨。隻是你們要知道,我這兒可不是什麼商隊。除了護衛,其餘的都是樂坊娘子呢。你們平日自己留神些,不出來便是。不然,就你們倆這水靈靈的模樣,被哪個客人看中,我可攔不住。”
丹菲和劉玉錦到底是良家女兒,聽出話中暗示,臉都有些微微發紅。
“我們都明白了,平日定會老實呆著,絕不給娘子添麻煩!”
少婦滿意地點頭笑,道:“我叫晚萍,娘子們都叫我萍娘。”
丹菲道:“我叫阿菲,這是我姐姐阿錦。我們家住……”
“不必說。”萍娘擺手,“我對你們身世沒興趣,你們也別打聽我、或者他人的私事。在我隊裏,隻需要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我自會把你們帶到長安。可明白了?”
丹菲兩人異口同聲道:“明白了!”
“好了,今天先歇息了吧。”萍娘道,“你們就睡隔壁那頂帳篷。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丹菲兩人行了禮,退了出去。
隔壁的小帳篷將將隻能睡兩人,因為氈棚厚實,姊妹兩個擠在一個被窩裏,倒也不冷。
劉玉錦在丹菲耳邊小聲道:“阿菲,為什麼我們要做她的婢子。我們有那麼多錢,給她一些做夥食路費不就是了。”
丹菲恨鐵不成鋼,使勁擰了擰她的耳朵,道:“我之前叮囑你的話,你還真是左耳進右耳出!我說過什麼來著?財不外露這四個字,你聽不懂嗎?”
劉玉錦捂著耳朵,淚眼汪汪,道:“我知道呀。可是,我看她……像個好人嘛……”
“壞人會把字刻在額頭上?”丹菲氣得又擰了她一把,“你真是要我說你什麼的好!是,她救了我們,人也和善。但是她和我們非親非故的,若是見我們潦倒,幫一把也還說得過去。若知道我們……你能保證她不胡思亂想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貼身婢子伺候湯水又不是什麼難活。我可警告你,你別再想偷懶。明日起,就隨我一起做活。明白了麼?”
劉玉錦癟著嘴,啜泣地點了點頭。
丹菲也懶得看她眼淚,翻了個身睡去了。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到劉玉錦靠了過來,挨著她的後背。因為擠著暖和,丹菲便沒把她推開。
次日天蒙蒙涼,劉玉錦被帳篷外麵傳來的侍衛巡視的腳步聲鬧醒。她打了個嗬欠,翻身推了推丹菲。
“阿菲,起來了。天亮了。”
丹菲沒動。
“別睡啦。” 劉玉錦又推了推,“是你說的,今天要去做活的。”
丹菲依舊一聲不吭。
劉玉錦這才覺得不對。帳篷裏灰蒙蒙,什麼都看不清。她伸手去摸丹菲的臉,那溫度竟然灼燙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