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融進了我很多思考的小說,關於青春,關於憂傷,關於殘酷,關於愛,關於死亡,關於荒謬。那個暑假,我在湖南永州經曆了一場我有生以來從未碰到過的酷暑,在那段酷暑裏,三年來積壓在我內心深處的東西開始蠢蠢欲動,終於,一發不可收拾赤裸於世。於是就有了這本《我的荒謬今生》實驗體的小說,一本把鮮血、死亡塗抹在雪白的牆壁上的小說。一個懵懂的孩子成長為一個帶有叛逆性格的血性青年,以少年憂傷的目光圖解成人世界的現實和悲哀,那個偏僻而充滿誘惑力的藕香村,遙遠而似乎近在眼前。藕香村的那些男男女女,那些風俗塵世,那些觀念思想,整個的被“我”少年憂傷的目光解構和重建了。玉珠奶奶和爺爺違背人倫的真愛,少年與少年之間的血案,濤哥與幾個女孩的情感糾葛以及與“我”似是而非的兄弟情誼,執著追求與無奈拒絕的矛盾,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殘忍的、溫情的、荒謬的、正常的、偶然的、必然的,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悲傷、悲哀、悲壯的色彩。我企圖用重複敘事和極端體驗來叩開人性之門。
作家社的張老師說,我不是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所以,這一次我想做一回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小說寫完後,我投給了春風文藝出版社,一個朋友介紹的一個年輕的編輯。三個月沒有回音,我打電話過去問說他已經辭職了。我隻好自認倒黴,又給了北京的一家出版社,一個月後給我打來電話,說我的小說文本確實很獨特,尤其是對加繆的荒謬主義哲學有些思考,可惜的是我以前沒有出過書,他們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替我的小說做實驗。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言下之意,怕我的小說沒有人看,賣不出去。掛了電話之後,我開始感到迷茫,一個鼓勵我創新,一個又說沒有市場,真是左右為難。《我的荒謬今生》和《年輕本色》一樣被幾家出版社拒絕之後,又被我束之高閣了。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刻,我感到很絕望。
雖然投稿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可是,我的表達欲望反而越來越強烈。大三剛開始的時候,我寫了一篇文章,叫《一個大三學子的自白》。文章發在網上,迅速流行,網友們說,那是一篇血淚之作。後來這篇文章被評為2004年度大學校園裏最為熱門的帖子,再後來《大學生》雜誌選發了這篇文章,接著《青春》也全文刊登了這篇文章。我把雜誌寄給我高中最好的同學,她看了,用短信回了兩個字:想哭。隨後又說,寫一篇小說吧,就關於這方麵的。
我答應了我的同學。小說曆時四個半月,艱苦而幸福。我發給我的同學,他們說,真實得讓人落淚。是的,很真實,熾烈而真實的情感。我寫的時候,眼淚經常大滴大滴地掉下來,我的稿紙現在還有淚水的痕跡。小說在網上連載後,很多網友給我留言,他們說我的風格很像郭敬明,很像,很像,簡直就是他的翻版。甚至有人問我是不是郭敬明的兄弟。對每一個讀者的評價我都很感激,我想說的是我不是郭敬明,我沒有他那麼有才華,那麼的幸運。我也從來沒有模仿他的想法,我已經過了模仿的年代。但我仍然很喜歡他的小說,他是一個用感情寫作的人,我喜歡有感情的作品。同樣我也是一個用感情寫作的人,天生是這樣的,這可能與我的經曆有關。我隻是把最真的事,最真的情寫出來。所以,那麼多的讀者喜歡我的小說,不是因為我的寫作天分有多麼的高,而是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從這部小說當中尋找到自己的影子,我隻不過是說出了他們想說的話。
機遇總是青睞那些時刻準備的人,這一次,出奇的順利,我把稿件發給現代出版社,第二天他們就給了我回複,說願意出版我的小說。我記得當時我的手顫抖得很厲害,握筆都握不住了,有窒息的感覺。兩個月後書出版了,我再一度成為大學裏的焦點人物,我們係專門在圖書館給我做了宣傳和作品討論會。那一陣子,我的手機,我的電子郵箱,還有QQ等等到處都有讀者的留言,還有的讀者深夜打電話給我,一說就是幾個小時。這樣的喜悅來得太快,我有點承受不住,我記得拿到書那一天,我在扉頁上寫了這麼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好運不斷,《愛在憂傷的日子》賣得很好,第一個月就登上了北京圖書大廈的暢銷書排行榜,出版方也加印了。在這本書的帶動下,我的另外一本小說《我的荒謬今生》也被華齡出版社相中了。隻是發生了點小分歧,編輯認為我的書名不好,想改為《愛在憂傷的日子2》,因為本書的風格和《愛在憂傷的日子》很相似,改了以後市場會更好。我和編輯理論,但他們根本就不聽我的,說如果不改的話就出不了。最後,我想起這本書的坎坷命運,我不得不妥協。這是我感到最為悲哀的一件事情,不僅僅為自己悲哀,為出版社也為和我有著類似經曆的作者悲哀。對於一個不知名的作者來說,他永遠處於弱勢地位,為了獲得在文學上的話語權,隻得一次又一次向出版社妥協。不是我們懦弱,而是現實太殘酷,我們無法改變環境,隻好改變自己。我們這樣屈辱地活著,就是為了以後能真實地表達自己,創作是一件很自由的事情,我們希望有一天不再看出版社的臉色寫作。可事實上,有這一天的人太少。
在大四的時候,出版社安排我去了一趟貴州,在貴州的高校和同學們交流,順便做現場簽售。我記得有一位大一的學生問我,在大學期間就出版了這麼多書,我的寫作的動力是什麼,是對文學的追求還是為了名和利?假如在麵包和寫作麵前要我選擇一樣,我會如何選擇。大一的學生確實很單純,這個問題有點幼稚,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但我不是一個純粹理想主義者。我寫作的動力是表達的欲望,但我不排斥因為寫作而帶來的名和利,如果要我在麵包和寫作這兩者之間做出選擇,我會選擇麵包,然後繼續寫作。那位同學聽了我的回答似乎很失望,我從他的眼神當中可以看出來,他把事物看得太完美,他把寫作看得太神聖。當然我絲毫沒有看輕他的念頭,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選擇。
還有一位同學這樣問我:“在這個文學還不如一隻蘋果的年代,作家成了一個落寞的群體,風光不再,更有甚者,有人將作家跟落魄潦倒劃了等號,我想知道對於你的未來是如何看待的。會繼續在文學這條道路走下去嗎?”
對於這個問題,我首先否定了他的看法。我說:“你過於偏激了。如果真正有誌於創作事業的人並不會因為收入的低而放棄。而且作家從來就不是一個落寞的群體,你看越來越多的人企圖通過網絡而一舉成名。創作是一件艱苦的事情,回報也是對等的。在中國沒有落魄潦倒的作家,如果他真是一個作家的話。作家這個職業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自由是最大的驅動力,財富也並不會比一般人少,你說的那些應該是極少數。”
至於我的未來,我隻能這樣回答他,未來太遙遠,我無法把握,我隻是把現在的每一件事情盡力做好。這件事情就是寫作。
是的,這是我惟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