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是我覺得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尤其是自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吃下那些東西,而且還是自己自願地吃下去之後,我隻覺得一直堅守的信念也好,一直以來支撐著的人生觀也好,在那一刻徹底崩塌了,好似任何東西都不重要了,包括自己的生命。
我記得我的電話在響,可是我卻隻是看了一眼辦公桌,同時我還聽見正在播放的光盤裏傳來小女孩的一聲尖叫,可是這些都像是恍惚的隔音一樣,與我毫無關係。
我木然地走出辦公室,按了電梯往最高樓上去,整個過程是機器安靜的,我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意識裏全是一片空白,到了頂層之後我到了天台邊上,一步步走到了天台邊上。
寫字樓下麵就像一道深淵一樣,看了都讓人覺得可怕,可是這時候我卻根本沒有別的念頭,隻想著隻要這樣跳下去,就什麼都解決了,什麼煩惱都不會有了。
就在我這樣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大聲喊了我的名字,我回過頭,發現是張子昂,他氣喘籲籲地站在天台的門口,然後就不敢再靠近,怕我真的做出什麼無法阻止的事來。
他看見我這個樣子,和我說:“何陽,你冷靜一些。”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也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他,但是剛剛那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似乎平複了一些,看著車水馬龍的樓下,竟有些害怕起來。
張子昂則說:“何陽你聽我說,樊隊已經告訴我了,你吃的那些東西並不是彭家開的內髒,他的內髒已經找到了,被放在了801,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看,這是凶手故意在誤導你。”
我轉頭看著彭家開,嘶啞地出聲:“你沒有騙我?”
張子昂說:“從我們認識以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這話我相信,而且張子昂解釋的那段話已經讓我清醒了過來,而且很快就明白了在這個時間差裏凶手利用信息的不對稱做了什麼,他就像一隻藏在黑暗深處的貓,時刻將我這隻小白鼠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這時候隻覺得雙腿有些發軟,剛剛那種義無反顧的求死心現在開始變成陣陣的後怕,任何人都畏懼死亡,這是人的本能,更何況還是這樣窩囊地死去。
張子昂見我情緒放緩下來,試著滿滿靠近我,直到到了我身邊之後,他拍拍我的手臂然後故意拉住,防止我忽然做出不料的動作。
我說:“我以為那是彭家……”
但是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就說不下去了,那種被逼到極端的壓抑感和崩潰感再一次襲來,我的聲音哽咽著,然後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再一次哭泣了起來,張子昂則一直在安慰我:“沒事的,沒事的……”
我情緒穩定之後和張子昂重新回到了辦公室,光盤還在電腦裏,我覺得這時候我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因為光盤隻看了半段,後麵發生了什麼我並沒有看,張子昂則說要不我明天再看,他大約是還擔心我沒有恢複過來,我讓她不用擔心,我能承受得了。
接到女孩吃人腦生日蛋糕那裏,女孩最終並沒有吃完,吃到第三個的時候就吐了,一直在幹嘔,馬立陽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就像一個傀儡一樣一直在旁邊站著,倒是這個一直在說話的男人彎下腰替她捶背,他說:“吃慢一些。”
這是這個人第一次露出全身,而且畫麵裏的他是有頭的,並不是沒頭,但是在看到這個人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絕對是產生了幻覺,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的模樣。
我驚恐地看著張子昂,張子昂也看著我,我驚呼一聲:“這怎麼可能!”
而且鏡頭很快就給出了完整的畫麵,女孩直起身來,他也站起來,接著他麵向了鏡頭得到了全臉,完全就是我,並沒有什麼差別,隻是我知道這不是我,因為他的全身都透著一股陌生感,最主要的是他的聲音,要是這個人是我,我在聽到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不可能聽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