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頓了頓:“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亂。”其實他瞧著,也是覺得驚險。小姐如此堂而皇之地把人接了進來,到底是個什麼路數?
子揚唯恐被主上遷怒,略略跟花娘暗示了一回,花娘捂住唇撲哧一笑:“被嬌寵著的人,當然有任性的權利。”
接著她又威脅了子揚一句:“你家主上就是楚家三少爺的事,我不希望李宴樓知道,否則……”她想留下瞧瞧熱鬧,可自家的那位打翻了醋壇子就不妙了。
子揚隻好乖乖地歇了叫李宴樓早點來接妻子的心思。
歸晚卻是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她細細撫摸著,左手腕上如今已是光滑一片,絲毫看不到被燭台紮了無數個對穿後留下的可怖疤痕,隻是陰雨天仍會隱隱作痛,提醒著她那段可怖的過往。這幾日那個可愛小男孩臨死前痙攣扭曲的臉卻時時入夢而來。他叫她不能忘記吧?因為,是她的血毒死了他,毒死了她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黑暗中,她擁被而起,不敢叫人點燈,呆呆地孤坐到天明。
早晨,瑞雪發現已經穿好衣服的歸晚,愣了一愣:“大人,今日楚家就要協商分家了,方才楚家大夫人遞了帖子,請大人去做個見證。”
歸晚點點頭:“楚家還請了誰?”楚家是皇商,財產的交割自然該有朝廷官員做見證。
“誠王殿下,荀陽府的諸位大人,還有石敬大人和梁克建大人。”瑞雪想了想,道:“不過誠王殿下這幾日身子不適,可能不會親自去。”
歸晚到楚家時,果然沒見到北悅寧,代表她去的竟然是王妃步星月。
楚家各房頭參與議事的竟然就有三十九人,可見人丁確實是興旺的,楚蘭敏這個家主,倒是這些人中年紀最小的。時到今日,仍有不少人反對分家,楚家是百年世家,分家意味著什麼,大家豈會不知?他們豈能眼睜睜地看著楚蘭敏這個毛頭小子把楚家給敗了?
楚蘭敏蒼白的臉上烏青的眼圈尤其明顯,眼中還帶著血絲,顯然這幾日都沒睡好:“不分家也可以,隻我們這一房是無論如何都要分出去的。”
他們這一房,也隻剩下了他和母親兩個人了。
當即有人冷笑:“家主大人倒是打的好主意,這楚家的生意都是陛下給的,莫非,家主是打算自個打理生意,丟下我們這些人不管了嗎?”一旦楚蘭敏這房分了出去,皇商的生意自然是帶了出去,他們還怎麼堂而皇之地占便宜?
楚蘭敏似是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問,淡淡道:“分家之後,我會向陛下請辭楚家家主之位。”
“啊?”不獨楚家人吃驚,就是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這家主之位,乃是正一品的爵位呀!它代表的是皇商的體麵,他竟然要請辭?他要毀了楚家才甘心嗎?
不少人惶惶然起來,他們之所以不同意分家,是因為楚家的生意他們這些人中都有在打理,分家之後油水就勢必少了。可如今楚蘭敏的意思,竟然是要放棄楚家皇商的地位。這相當於自個拿了楚家百年的榮耀在地上踩呀!
”混賬,簡直是混賬!”幾個年紀稍長的已經被氣厥了過去。
楚蘭敏握著拳,任憑唾罵,寸步不讓。
“家主大人且慢。”楚正良站了起來:“天下商會既已成立,所有商人都屬商會管轄。不知道家主大人有沒有問過沐會長的意思?”
他望著歸晚意味難明地笑道:“沐會長,你怎麼說?”他可是知道沐歸晚的真實身份的,雖則洛心那個女人再三地告誡他要顧全大局,不可輕易說出她的身份。可是他跟著她累死累活的,不就是為了楚家,為了銀子嗎?如今楚家都快被沐歸晚這女人攪散了,他還管什麼大局?
沐歸晚敢說一個不字,他就要讓她知道死字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