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父親一樣,從小深諳卜卦之術,我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找一個機會,想要追隨沈汐而去,所以他一直在栽培大將軍方磊,想要將昆國托付給他,現在時機終於到了。
“碧柔,活著對我來說,太殘忍了。”他長歎一口氣,眸光微動。
他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我的視線,那決絕的背影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活著對你來說如斯殘忍,可若你死了,我又該怎麼活下去呢?
兩個月之後,齊恪飲鴆駕崩,留下遺詔立方磊為新帝,我被敬為柔太後,遷居鳳瀾殿。
在遷居前夜,我支開宮人,用三尺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瀕臨死亡的瞬間,我仿佛聽到耳邊有人在喚我的名。
我閉上眼,想著自己這輩子如此癡迷地愛著一個人,是否值得。
其實本沒有值不值得,都是自己的選擇。
不知我的魂靈在幽冥之路走了多久,於黑暗中迷失,找不到出路。
這裏真冷啊,毫無生機,隻有無盡的黑暗和寂靜。
“碧柔,碧柔。”我聽到身後有人真真切切地在喊我的名字,回身去看,我一時氣急竟說不出話來。
“你,你。”
身後的男人我再熟悉不過,他陪在我身邊十幾年,總是愛逗我笑,他總說不論我想要什麼,他都會為我奪來,我知道他心裏有我,可我卻不能回應這份感情。
“幸好你還沒走遠,我怕自己趕不上你。”子緒憨厚地笑著,我瞪大了雙眼,淚水盈滿了眼眶。
“你怎麼這麼傻。”
“你最怕黑,這裏這麼黑,若是沒有我來尋你,你定是找不到路的。”
“我早就不怕黑了。”
“你若是不怕,為何緊緊抓住我的手。”他笑的得意,搖了搖我下意識抓著他的右手。
這麼多年,我早已習慣了他的保護,躲在他身後,已經成為我下意識的動作。
“你猜我方才看到了誰?”子緒引著我,伸手指向光芒處,我遠遠看到白衣女子站在橋頭為過橋的路人提燈照亮他們的腳下的路。
沈汐,竟會是沈汐。
她一襲白衣勝雪,語笑盈盈地迎來送往,子緒哥哥帶著我走到她麵前,她起初有些驚訝,很快便又恢複了淡然。
“方才我見到了齊恪,他現在很好,很平靜。”沈汐從袖中拿出一支碧玉發簪交到我手中。
“這是他給你的東西,托我轉交,這輩子已經愛錯了人,虛度半生,下輩子,可要找個疼惜你的男人。”說著,她瞥了一眼臉漲的通紅的子緒哥哥。
“既是故人,我便幫你們一次,把手給我。”
我和子緒將手伸出,沈汐在我們的掌心輕點了一顆朱砂痣,告訴我們,來世若想再見,可憑此相認。
飲下孟婆湯之前,我問了她一句,可還在等慕容謙。
她點了點頭,一旁的湯婆無奈的搖頭歎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
“我就在這兒等他,他不來,我不走。”
沈汐話音未落,子緒的目光定格在橋的另一頭。
我和沈汐回頭望去,俊美的青年站在橋頭,滿目深情。
“汐兒,我來了。”
慕容謙穿過黑暗,走到沈汐麵前,他們相擁而泣一個字也沒有多說,我想這個時候語言大概已成為多餘的東西。
“碧柔,我們走吧。”子緒哥哥輕撫我的頭頂,溫柔地拉著住我的手。
“下輩子,你一定要先找到我,告訴我,你愛著我。”我踮腳在他頰邊留下一吻,他俯身將我牢牢擁在懷中。
“好。”
邁進輪回之門前,我回身看了一眼沈汐和慕容謙,他們眼中隻有彼此再無其他。
這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