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絕塵歡喜地一拍賭台,道:「太好了,梅姑娘,點數相同,閑家贏,這可是妳說的。」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本來高高摞在一起的鶻子突然齊刷刷地從中間斷開,然後成倒寫的人字形往左右倒下。所有倒下的鶻子全部斷麵朝天,竟然一點都沒有。
「我可是一點都沒有。」梅鳳凰懶洋洋地擺了擺手,道,「收錢。」全場寂靜,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出梅鳳凰是怎麼讓這六個鶻子一起從中斷裂,又如何讓牠們那麼巧地都是斷麵朝天落在鶻盅之內。良久良久,連鋒帶頭鼓起掌來,道:「早聽說梅家蜻蜓翅別有神功,在賭壇上縱橫不敗。今日實在大開眼界。」
梅鳳凰微笑著問道:「你看到我使蜻蜓翅了麼?」
連鋒笑著搖搖頭,道:「我雖然一直非常留意,但是姑娘出手實在太快,我完全把握不到。天下第一賭神之稱號,姑娘當之無愧。」
梅鳳凰點點頭,看了滿臉不服的鄭絕塵一眼,道:「既然如此,認賭服輸,你們從哪裏來,就從哪裏去吧。」
連鋒和鄭絕塵同時看了蕭烈痕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一起長身而起。蕭烈痕癡癡地看著梅鳳凰,支支吾吾地說:「等一下,請......請等一下好麼。」
梅鳳凰不耐地猛拍桌案,厲聲喝道:「蕭烈痕,一個大男人如何這般婆媽,輸就輸了,明日請早,在這裏唧唧歪歪地做什麼?」
這個時候一個清朗豪邁的聲音從正門傳來:「等一下,我也來押一鋪。」這個聲音雖然不是很高,但是滿場的數百個看客都聽得清清楚楚。眾人紛紛回頭觀望,卻發現一身灰衣,背背鬥笠,腰係汗巾,渾身上下收拾得幹淨利落的彭無望大步走進五行席。他的身後跟著兩個徒兒,一個是洞庭湖趙一祥,另一個是仁義堂洛鳴弦。兩個少年都身穿黑色勁服,麵帶笑容,精神抖擻,每個人手裏都有一個托盤。
「來者何人?」梅鳳凰皺眉問道,「我梅家五行席不是誰都可以進來賭的。」
彭無望來到她麵前一拱手,道:「在下青州彭無望,特來和梅姑娘賭上一鋪。」
此話一出,全場都陷入一陣震驚和狂喜,喧嘩歡呼之聲震耳欲聾。青州彭無望,闖洛陽,破蜀山,散年幫,剿青鳳,降神兵,殺天魔,威名盛傳江湖。至今長安城內仍然有數不清的說書館將他新近力殺天魔的事跡編成段子,每日一段,隻講得生意風生水起,客似雲來,如今這位傳奇人物親臨現場,如何不讓人們歡喜。
梅鳳凰的臉上露出崇敬之色,忙不迭地繞過五行席桌案,來到彭無望麵前,深深一個萬福,肅然道:「六藝堂梅鳳凰參見彭少俠。彭少俠蓮花山上奮不顧身,救出了家父和梅家多位叔伯兄弟,對梅家恩深似海,小女子這裏有禮了。」
彭無望連連擺手,笑道:「蓮花山上大家都是拚命求存。難道少了令尊,我彭無望就在那裏閉目待死不成。梅姑娘別把此事太放在心上。」
梅鳳凰對他更生敬意,正色道:「但是彭少俠曾經舍身斷後,讓一眾神兵盟殘留高手終於脫困,而自己身陷重圍,幾乎戰死。此番恩情,足以讓人一生永記。」
彭無望隻感到臉龐發熱,左右看了看,道:「當時總要有人斷後的,否則大家一起死了,也沒什麼好。這些事情不必再提了。梅姑娘可否讓我和妳賭上一把。」
梅鳳凰臉泛難色,朗聲道:「彭少俠想賭,我們當然歡迎。不過,我們梅家世代經營賭場,自有一套規矩,這個規矩決不能廢。」
彭無望點點頭,道:「梅姑娘說得清楚明白,我彭無望怎會不知,一祥,鳴弦,你們過來。」趙一祥和洛鳴弦第一次在賭場裏露臉,格外精神振作,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彭無望身邊,將托盤放到他麵前。彭無望從托盤裏拿起幾張契據,遞給梅鳳凰,笑道:「這裏是我彭門青州總局,和五大分局的地契。還有我青州老家百畝良田的田契。大概值一萬多兩,我就押上這一萬兩,和妳痛痛快快賭上一鋪,如何?」他說完,抱歉地看了蕭烈痕一眼,又道:「對不起蕭兄,本該早點來的,但是請出這些田契地契要拜過曆代祖先,所以耽擱了點時間。」
蕭烈痕感激得眼泛淚光,連聲說:「多......多謝,多謝。」
梅鳳凰悚然動容,驚道:「彭少俠,你傾家蕩產,就是為了替蕭烈痕賭這一鋪?」
彭無望連忙笑說:「說不上傾家蕩產,這一番我是不會輸的。隻看妳賭不賭?」
梅鳳凰狠狠地瞪了蕭烈痕一眼,返身回到五行席莊家位,恭聲問道:「彭少俠,既然如此,此番你若輸了,田契地契拿來。若是你贏了,我便隨你處置。」
彭無望忙道:「隨我處置實在太過,我隻希望妳若輸了,可以給蕭兄一點親近的機會。若妳仍不中意他,難道我強讓妳嫁給他不成。」
梅鳳凰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彭少俠喜歡賭些什麼?」
彭無望笑了起來,道:「我什麼賭具都沒玩過。不如這樣,我就賭蕭兄今日能夠有一段時間暢所欲言,絕無口吃。」
他的話音剛落,梅鳳凰就忍不住笑了出來,道:「彭少俠,我並非有意冒犯,不過你不如把自己的田契地契直接燒了,更加省事。如果蕭烈痕還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就算嫁給他,也認了。」
「這可是妳說的,」彭無望大喜,對蕭烈痕一使眼色,道,「蕭兄,看你的了。」
蕭烈痕朝著彭無望用力點了點頭,大步走到場中央將銀槍一橫,朝著四方眾人恭恭敬敬鞠了一個躬。梅鳳凰不由得失笑道:「蕭烈痕,你不必說幾句話還要這麼大排場吧?」反倒是彭無望心有成竹,揚聲道:「各位對不住,請大家往後讓一讓。」梅鳳凰也覺得事有蹺蹊,對身後的梅府中人吩咐道:「趕快清場,以免有事。」
片刻之後,蕭烈痕周圍清出一大塊空地。他緊緊攥著銀穗點鋼槍,靜靜地站在場中,半晌之後突然一聲暴喝,宛若半空中打了個霹靂,手中銀槍仿佛一條乘雲而起的雪白遊龍,直衝向天際,輾轉十二個騰挪變化,拉開了蕭烈痕名震江湖的一字旋槍的序曲,一股猛烈之極的勁風四麵揚起,圍觀的前排賭客被這股罡風掛得東倒西歪,不少人仰麵朝天地摔在地上。
主堂內隻有鄭絕塵,連鋒,彭無望和梅鳳凰四人可以不動聲色地巍然端坐。洛鳴弦和趙一祥站立不穩,眼看就要仰身後退,卻被彭無望暗地裏用雙手托住,暗送一股內力,讓他們宛若釘子般紮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