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無望大喜,連忙將解藥交給身旁的一位趟子手,囑咐他立刻施救。然後,他走到彭無懼身旁,蹲下身,從他的懷裏拿出那本武林中人人欲得之而甘心的天下第一錄。
眾人都是一愣,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隻見彭無望抖手一擲,將天下第一錄丟在場中央,然後大聲說:「天下第一錄在此,如果能夠勝過我,就請各位前輩隨意觀看。」
「光明磊落,好,江湖兒女,理應如此。」厲嘯天連聲稱讚,四尺長刀一舉,「好小子,不知彭家鏢局何時出了這麼個英雄人物。老夫縱橫河北,憑的是自創的橫刀七式,每式七招,每招變化若幹,相生相應。如果你能夠接滿我的四十九招刀法,我們兄弟拍拍屁股就走。如何。」
「晚輩彭無望,」彭無望興奮地說,「初闖江湖,今日有幸得遇高手,實是喜出望外,一切就依前輩所說。」
「好。」厲嘯天爆喝一聲,淩空躍起,四尺長刀厲電般橫空而過,刹那間劃過四丈的距離,七道刀影,宛如七道白虹,籠罩住彭無望上中下九處要害,左手斜舞鐵盾,盾沿直掃彭無望的左肩。凜冽的殺氣將彭無望團團圍住。
彭無望隻感到渾身幾乎被厲嘯天森嚴刀氣凍僵,周身皮膚寒栗直起,仿佛被一股股有質無形的刀氣捆綁了起來。
但是,厲嘯天的淩厲刀法卻也擊起了彭無望爭雄鬥勝的豪情,他長嘯一聲,身子猛地向後一躍,直退四丈,避過了厲嘯天七式連珠的第一式刀法。厲嘯天又是一聲爆喝,刀光暴漲,仿佛長出了一尺來長的刀芒,雪片般的刀光幻化出無窮的變化,二十一道驚雷般迅猛的刀光鋪天蓋地罩向彭無望。
彭無望此時急退的身影猛地一頓,霍然變成向前猛衝的姿勢。六尺長的樸刀交在右手,精光四射的刀刃忽然神跡般閃爍出耀目的光華,仿佛彩霞邊的雲朵輕盈而迅捷地撲向厲嘯天。而彭無望的身影,仿佛化為鬼魅,硬生生穿過厲嘯天的刀網,直向他迫來。
厲嘯天心中一震,從未有人能夠在自己橫刀七式中最淩厲的三花聚頂式的攻勢下,如此毫無遲滯的反擊。
刹那間,彭無望強橫的刀氣迎麵撲來,厲嘯天隻有悶哼一聲,托起鐵盾,拚命護住周身要害,四尺長刀收回招式,化為一圈圈刀環,護住腰身。「叮叮叮叮」數十聲爆豆般的兵刃交擊聲傳來,彭無望這數十記淩厲無匹的攻勢刀法,完全被厲嘯天的鐵盾和長刀封住,但也以攻為守地化解了厲嘯天三花聚頂的強猛攻勢。隻見厲嘯天連退了三步,方才站穩腳跟,原來是在被迫轉攻為守時結結實實地吃了一個暗虧。
彭無望又是一聲長嘯,樸刀一展,青煙一般飄向厲嘯天的左側,左腳支地,身子旋風般一轉,樸刀迎頭斬向厲嘯天的脖頸。
厲嘯天腳踏七星步,鐵盾斜飛,刀花錯落,使出了橫刀七式中最穩健的守勢「鐵桶山河」,長刀舞出一片銀花光網,將彭無望的攻勢化解。這鐵桶山河一共有一百七十四手刀招,連環使出,可以將七八人的連環進擊化於無形,功力到了高深之處,就算是迎頭潑下的水波,也可以盡數擋住,而使一滴水都不沾身。厲嘯天希望用這一招先立在不敗之地,誘使彭無望不斷進攻,在他久攻不下,心焦氣燥之時,再謀反擊之道。這也是彭無望的刀法之淩厲,令他一向強橫的刀式無法施展,心生怯意之故。如果彭無望知道現在厲嘯天的想法,一定會感到自豪。
厲嘯天鐵桶山河使發了,刀盾不停,一口氣使了三十多手刀招,再定睛一看,隻見彭無望根本沒有進攻,隻是拿刀作式,站在一邊觀看。原來,剛才那半柱香的時間裏,隻見厲嘯天在忙乎個不停,彭無望根本是在站著乘涼。
在一旁的飛虎鏢局的鏢眾早已經哄笑了起來,而厲嘯天的兩個義弟卻麵色古怪,似乎也在拚命地忍住笑。
厲嘯天臉立刻紅了起來,收式躍到一邊,怒道:「喂,小子,幹什麼,看我耍猴戲呀?怎麼不進攻?」彭無望也有點尷尬,咳嗽了一聲,道:「這個,這個,前輩,這個你這一招守勢,潑水難入,隻有不攻,才可以破!」
厲嘯天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死鬼師父說過的話:如果是純為守勢,即使是天下無敵,潑水難入的守勢,也有無法克服的缺點,絕代高手,必可談笑間破之。現在想一想,彭無望隻是站著不動,就將鐵桶山河變成徒勞無功的笑話,實在已經到了武道之中的極高境界。因為高手交鋒,交手之際,敵攻我守,敵守我攻,你來我往,攻防的轉換便如電光火石,豈容細想,如果不能在運招之間,心神活潑,能夠兼顧全局,絕不能象現在的彭無望一樣,剛一交手,就能夠看出鐵桶山河的單純守勢,而決定以不攻而克之。相比之下,厲嘯天要等到三十多招之後才發覺彭無望的手法,實在已經遜了一籌。
厲嘯天歎了一口氣,道:「小子,你已經破了我橫刀七式中最淩厲的攻勢和最穩健的守勢,橫刀七式中雖然還有五招,但是已經無需拿出來丟人現眼,這一次我們不認栽也不行了。哈哈,小子,和你交手獲益匪淺,如果將來我這個半大老頭的刀法還能夠更進一步,都是拜你所賜呀!」
彭無望連連拱手,笑道:「多謝厲前輩手下留情,其實武功之高下之分,隻是小節。能夠象前輩這樣開朗磊落,做人才有一點意思。」
厲嘯天聽到此話,心中甚是受用,剛才比武時的失落一掃而空,大笑道:「小兄弟說話,別開生麵,甚是有趣。」
左連山也笑道:「大哥,聽他這話,忽然我也覺得自己也很了不起了。」
眾人一起哄笑起來。
厲嘯天又道:「小兄弟,我看你甚是投緣,甚想和你結拜,但是轉念一想,你是保鏢的,我是劫鏢的,水火不同爐,實在無法湊到一塊兒去。這樣吧,飛虎鏢局到河北的鏢,我們絕不染指。」
飛虎鏢局的眾人大喜過望,彭無望連忙道謝。
但是,厲嘯天的二弟呂不憂這時心裏有點不痛快,因為他一直沒有機會和彭無望比試。他對自己的打穴筆法甚是自負,心想:「如果讓彭無望和自己比一比點穴功夫,自己未必會輸,至少可以挽回一點麵子,老大也不必許下這樣損失重大的承諾。」
這時,厲嘯天和飛虎鏢局的眾人言笑甚歡,熱絡的不得了。彭無望和剛剛蘇醒的彭無懼已經和厲嘯天,左連天稱兄道弟,互相約定他日相見之期。人來瘋的彭無懼更和左連山一見如故,約定要同去河北幽州和易州的青樓妓寨一起尋幽訪勝。
呂不優即使想再提出比試的提議,也無法實現了,更可能引起厲嘯天和左連山的不滿。他歎了口氣,隻好默不作聲。
這時,厲嘯天笑著對彭無望說:「我那幾個兄弟,被老弟點了穴道,現在可以解開了吧?」
彭無望拚命一拍腦袋:「忘了,忘了,實在該死,實在該死。」言罷,右掌一拍身前的長桌,桌上的一筒筷子,離桌躍起,彭無望接著一揮掌,擊在竹筒的上緣,筒中的數雙筷子,激射而出,直飛向躺在七八丈外的幾個厲嘯天的手下。
隻聽啪啪數聲,那幾個大漢應筷而起,精神抖擻,全無萎靡不振的樣子。「好厲害的解穴功夫!」呂不優暗暗咋舌,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和彭無望對上。
這時,彭無望和彭無懼已經整理好鏢隊,準備出發了,彭無懼轉身道:「幾位大哥,記住約定,我們一定會到河北做客的!」
「好啊!歡迎歡迎!」呂不優連忙說。厲嘯天和左連山互望了一眼,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