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沒有回答,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從雙手中把頭抬起來:“我把所有的村民都殺了, 我看看這個世界到底還有沒有底限了。”
張教授也沉默了,兩人陷入極端的尷尬中。就這麼過了一夜。
次日秦楓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那個村子怎麼樣了,但事實讓他無比絕望:村子依舊是當初的樣子,這就意味著,他們兩個像是被複讀機複讀的人生,永遠都在這個循環中,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出來。
這種情況多少都會讓人有點崩潰,他堅信這個村子中一定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於是便肆無忌憚地開始在村中橫行,餓了他就隨便進一家人家,無論是他們掛著的肉,還是正在飯桌上的肉,他毫無顧忌地就拿過吃,這還真是像一個遊戲,無窮無盡地在圍繞著這個時間段進行故事。
在秦楓的印象中,好像是過了一個月,也或者是兩個月,總之很長的時間,他將村子徹底翻了個底朝天,但是一無所獲,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村子,裏麵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每個人都如他看到的那樣自然平常,而原能寺則再也沒有出現過。
原能寺,原能寺,秦楓念叨著這個名字,一邊使勁踹著神社的神像。
張教授目光呆滯,無窮無盡地生活在不斷地重複之中,這讓他也無法忍受,每天重複念叨的就是一些經緯度之類的玩意,秦楓一聽就知道那是地理知識,他變得越來越暴躁,甚至產生了殺掉張教授以便能完全終止那些令人發狂的風言風語。
一天清晨,秦楓去到一戶人家中,忽然從鏡子中看到了自己,胡子拉碴、臉上黑黢黢的,似乎是另外一個人,他才猛然驚醒,回想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中他做的事情,不由陷入深深的反思之中。他默默地放下屠刀,從村子中走了出去。
第二天晚上,他獨自一個人進了村子,張教授已經神誌不清,不是生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你問他一句簡單的話,可能他會等上二十幾秒的時間才能回答,因為他的腦袋完全轉不過來彎來了,在這個世界中,他們與世隔絕,每天都是重複,日子完全一樣,哪怕是今天殺了人,明天仍舊是非常快樂的一天。
這樣的環境中,很少有人不會崩潰,如果有,那麼他一定是個健忘的人。
這幾十天的時間裏,他們嚐試了各種方法,來改變他們心中的變量,但是毫無用處,日子隻能一天天地重複,唯一沒有嚐試過的,就是死亡。
想起死亡,秦楓覺得這是解脫,他們已經被困在這裏很長一段時間,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這讓他格外難受,或許隻有死亡,也隻有死亡,才能徹底解脫這樣一種狀態,哪怕變得跟村民一樣,完全沒有記憶也好。他嚐試了自殺,可是沒有勇氣,於是他想到,為什麼不在村子中死亡呢,反正村子每到晚上,總是要被毀滅一次,那自己就隨之毀滅好了。
臨走的時候,他為張教授點上了火,在他的身上蓋上了野外生存用的薄薄的被子,獨身一人從山上來到了山下。山下燈火通明,秦楓無處可去,便坐在村子中早已空空如也的小酒館中,酒館中隻有幾個人在喝酒,他們喝酒的時候不喜歡大聲說話,各自細聲細語地交談,秦楓卻不這樣,他喝了很多酒, 於是縱酒當歌,人生幾何。
不知到了幾點,他迷迷糊糊地醒來了,看看周圍的環境好長一段時間才明白自己是在村子中,之前他想盡辦法、盡到最大的努力也未曾能留宿的村子,沒想到最終卻以這種簡單的方式而留下來了。
他感到十分嘲諷,看看外麵的天,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唯獨這小酒館中還亮著幾盞蠟燭,橘黃色的光芒讓人看起來非常溫暖,不過也讓人覺得曖昧,秦楓喝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想到他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夜晚的小村子,於是便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前方忽然有個黑影,秦楓便朝著那個黑影走去,看起來好像是一個人。等走到近前,秦楓昏昏欲睡的腦袋忽然一個機靈,一把抓住眼前的這個人說道:“好啊,你讓我找的你好苦,快點跟我走。”不由分說便拉著這個人往前走去,這人是誰?原來不是別人,竟然是原能寺。
原能寺大喊大叫,奮力掙紮,可是秦楓根本就不管這些,拖著原能寺一路往村子外麵走去。整個村子的人似乎都睡著了,黑漆漆的一片,就連秦楓剛剛出來的小酒館,也變得黑了,沒人理會原能寺的叫喊,秦楓也沒顧上管這些,將原能寺拖到了神社中,這麼多天的習慣都養成了,似乎有什麼事就往神社中跑,幾乎都沒辦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