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餘的……
她的心好難過﹐好難受﹐好失落﹐好……
她都不知好什麼了﹐隻知道她現在哭得唏哩嘩啦大半的原因是為了老板……
看著桌上的那張繡圖﹐她醒了醒鼻涕﹐搽幹淚水﹐自己跟自己說著﹐「我就算不吃飯不睡覺也會繡出一張令你滿意的繡圖﹐一定會……」
她轉身衝出繡房趕回家去通知老爹今晚不回家﹐然後又以極快地速度趕回來﹐氣喘籲籲但還是執起針兒。
「繡好了老板就不會生氣我﹐就不會把我當成陌生人﹐就不會對我要理不理……」一邊鼓勵著自己一邊繡著﹐她把所有的忿和難過都放入了其中。
也不知繡了多久,她繡得眼睛也生疼了,肚子也餓得咕咕直響。望了一眼還剩下一成功夫的刺繡,她決定先去洗把臉,找些食物添滿肚子才完成他。
走出繡房,她迎向清晨的曙光,有些驚訝自己就這樣在繡房內渡過了一個晚上。
她快步走向廚房,甫來到廚房門前她就聽到裡麵有人大聲叫著她的名字。
「那個陸霖﹐哼﹗」
她一慌,忙蹲下﹐以為被人發現了﹐但接下來大家的談話才讓她醒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三少爺收的這個女人其實連我家的慈兒也比不上﹐我老婆子就是不明白三少爺是被她哪裡給迷上了才會把她收進門來。」邊嚼著瓜子邊口沫橫飛的是巧線房的梁婆婆。
今天是巧奪天工莊子的公休日,所以大夥兒才得空在廚房裏頭開會。
「也就是嘛﹐不說你們不知﹐自從這女人來到了這裡後﹐三少爺不知待她有多好呢﹐幾乎每一個晚上都是三少爺親自送她回家﹐而且我就從來沒見過三少爺待一個女子這般的好。」是廚房裡的許伯。
「你們還記得前幾晚的事吧﹖」這回是輪到一個廚房小廝﹐小張發言了﹐「或許那隻是湊巧被我們撞見﹐她和三少爺也不知幹了多少不見得光的事……」
小張吃吃地笑著﹐陸霖卻越聽越火﹐臉也越來越紅。
平日在老板麵前恭敬有加﹐現在背地裡竟暗說老板的壞話﹐這班人太可恥了﹗甚至還說自己和老板……
「我就不懂三少爺﹐長得帥氣又不凡的卻偏偏會喜歡上這個黃毛小丫頭﹐聽說陸霖這丫頭還是三少爺特地欽點成為學徒的呢﹗」廚房的許伯再次發表驚人的言論。
「我看是陸霖主動勾引咱家少爺﹐你們也知道城裏有多少姑娘日思夜念的就是能嫁給杜家三少爺為妻。」梁婆婆說了。
「梁婆婆說得是﹐三少爺絕對不是那種逢場作戲的人﹗」廚房小廝小張也支持著。
「所以大家一致裁定是陸霖犯的錯﹗」由許伯率領的廚房大會終於有個決定了。
蹲在牆角下的陸霖緊皺著一張小臉﹐心底好難過好難過……
她後退著隻想逃離那些越說越興奮的人﹐誰知道剛退沒幾步就碰上一個硬物﹐她好奇抬頭的當兒﹐整個人如遭雷擊。
絕色俊容上隱藏著隨時會爆發的火氣﹐杜念雨雙手環抱低頭瞪視著這個屁股撞上自己腳上的陸霖。
這個女人得空不去努力學習,卻蹲在牆角聽別人說八卦新聞,而且還是在說著他和她的八卦新聞。
她的樣子慘兮兮的﹐雙眸還含著淚光﹐見到他隻能吶吶地道﹐「老闆……」
她最想逃避的人此刻正出現在她眼前﹐而且看他樣子﹐自己似乎就快遭殃……
「跟我來。」他也聽到了廚房內傳來的忘我討論聲﹐不想再惹閒話的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垂下頭﹐衰衰樣子地跟了上去。
「陸霖﹐我得讓妳知道兩件事。」繡房內﹐他看著一臉忐忑不安的陸霖﹐才一開口﹐陸霖就慘兮兮地望向他。
「別開除我……」她不知道他為何也淪為大家飯後的話題人物,但是希望他別因此而辭退她。
「一﹐我沒想過要開除妳。」他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果然見到她臉上現出一絲感激﹐他手一揚打斷她想道謝的衝動﹐繼續道﹐「二﹐我希望妳能明白一件事。」
「我知道我知道……」她立刻點頭如搗蒜。
「我希望妳不會向莊內各人多嘴說起我幫助過你的事,也不想聽到別人如何強調我對你的特別待遇。妳應該明白妳的身份隻是我的學徒,做錯事同樣會受到責備,不會因為某些不存在的關係而特別通融。」他義正詞嚴地道﹐她卻是由一臉的感激化為一臉的驚愕。
他是什麼意思﹖他和別人都是這樣以為她﹑她想勾引他嗎﹖
先前是對她苛刻責備,她可以忍耐;他氣她墨硯的事而擺出冷臉,她可以接受,可是如果他認為自己是故意製造曖昧話題、目的是想勾引他的話,她的理智完全崩潰。
憤怒瞬間湧上﹐她握緊雙拳忿力將抑製著氣苦的淚水﹐朝他大叫。
「我或者隻是一個鄉下姑娘﹐可是我和春滿樓的妓女不同﹗你﹑你以為我故意讓他們說那些難聽的話嗎﹖我會很享受聽到那些不堪的話嗎?一點也不﹐我難過得快死了﹗」
在巧奪天工當學徒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其他人對她有極深的偏見,但為了老爹她全都忍下,當她開始知道她的老板是個很善良的老板後,她更是對這份工作產生莫大的熱忱,每一天她認真學習、努力改善缺點,即使剛剛被他責備批評得那麼難過,她還是堅持要把繡圖刺好,不言敗……
可是老板卻因為旁人的一番話而把她說得那麼不堪﹐把她說成是為了嫁入豪門而勾引他的姑娘……
她﹑受﹑夠﹑了﹗
「要不是為了我爹我才不要回來﹗你以為你是富有人家就可以欺負我們這些窮人嗎﹖」
他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如此大的反應﹐她揮掉不小心掉落的淚珠就轉身往門外奔去。
「陸——」
他才想警告她門板已經關上了﹐她卻已經整個人撞上了門板。
「唔﹗」她抱著撞得生痛的頭蹲在地上哀呼著。
「怎樣了﹖讓我看看。」他忙半蹲在她身旁拉開她的手﹐她卻惱怒地甩開他的手不斷後退。
「你和其他人都一樣﹐說著我的壞話﹐我也是人也會難過的﹐你就以為我在聽到那些謠言後會很快樂是嗎﹖我不哭﹐才不要哭給你們看﹗」
他看著她倔強拭去淚水的神情﹐不由得一怔。
有些驚訝,有些心疼,杜念雨想不通自己到底怎麼了,就因為那些謠言而生氣陸霖,還把她罵得那麼慘……
心頭浮現一個想法,他搖頭,不,他不是因為剛才的謠言而生氣陸霖,而是自從那天買墨硯一事,他就一直對陸霖無法釋懷。
無法釋懷的並不是陸霖對他的誤解,而是陸霖由頭到尾口裏提到的、心底念著的都是風大哥……
他生平第一次吃著莫名其妙的醋。這對陸霖太不公平了。
「陸霖﹐對不起。」看她忍痛又忍淚的樣子著實可憐得讓他心軟,他輕聲道。
「我才不要聽……什麼﹖﹗」她愕然地看著他。
「對不起。」像給她肯定似的﹐他重複的同時已經來到她身前將她捂著額頭的手撥開﹐看到她額頭上腫了一片的淤傷。
她還在怔忡著﹐他的大掌已經覆蓋在她額頭那片淤傷上輕揉著﹐那突然逼近的距離又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訝異著老板的變臉功夫,陸霖傻眼地看著他輕輕地替自己拭去眼角的淚花。
他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後就瞧見了掉落在地上的繡圖。他好奇地拿起,陸霖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的表情。
「這是……你繡的嗎?」杜念雨眼底有著訝異。
她醒醒鼻子,點頭。
彩蝶該有的神韻、氣勢,她都拿捏得比之前好上百倍,栩栩如生,充滿著生命力……
他眼底裡有著驚訝及讚賞﹐這才是他要的東西﹐用感情用心去感覺後繡出來的東西。他知道她是可以的。
「老板,這張繡圖會難看嗎?」她一下子就忘了剛才的誤會,隻是焦急的想知道答案。
他嘴角一扯,「終於過關了,小陸霖。」
她欣喜地跳起,卻扯痛額頭的腫包,她疼得皺著一張小臉,他忙用手心替她搓著淤傷減輕疼痛。
「老板,你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嗎?我沒有故意去製造謠言也不想為墨硯一事誤解你……」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妳真是讓人氣不起來。」他低聲道﹐早前對她的不快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專注的眼神及溫柔的動作讓陸霖臉上笑靨重現。
老板又變回了以往那個有些淘氣、愛惡整別人,但又心地善良、溫柔可愛的老板了……
嗬嗬,她心頭暖呼呼的,老板對自己不再是冰冷的,是在乎的,老板溫柔地替她散淤,這感覺還真讓她陶醉……
心,怦然,奈何後知後覺的當事人都不知道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是代表著什麼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