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阿康和婆婆的挽留聲中,蘇蘇還是執意搬回出租屋去居住。這些日期子以來,她覺得自己很疲憊,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隻想一個人安靜一段時間,她還需要好好的休整。
一個月後的一天早上。正吃著早餐,蘇蘇突然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差點把剛吃下去的全吐出來。她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現在隻要一碰到胃的問題,就會感到無由的害怕。蘇蘇趕緊向單位請了一天假,急衝衝跑去醫院檢查。
沒一會兒檢查結果就出來了。醫生笑嘻嘻地說道,恭喜你啊,懷有寶寶了。
蘇蘇一下子傻眼了。天!這是真的嗎?眼神中有掩飾不去的驚訝,但隨即又多了一份複雜的情緒。這個寶寶來的不是時候!我現在跟阿康正準備離婚,這可怎麼辦?
蘇蘇問醫生,這小孩我想流掉!行嗎?
醫生一聽馬上嚴肅地說道,你都已經算高齡產婦了,又是第一胎,還想流掉!我可告訴你,流掉了很有可能會引起終生不孕!你可要想清楚了!
蘇蘇一下子愣住了,一動不動地站著,隻覺得被生生地剝掉一層皮,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回去後,蘇蘇想給戴傑打電話,但是卻不知該怎麼開口。想了一會兒後,她想發條短信試探戴傑的想法:
戴傑,當你看到我這條短信時,我是懷著相當複雜的心情給你發的。我已懷了阿康的孩子!對不起!看來我這一生注定隻是你生命的一位過客,而不是歸人。一直不相信有來生,可是現在我信了。如果還有來生,我們一定要好好珍惜人生的每一次際遇,很多話總想等平靜下來後找個時間跟你好好聊聊,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了。人生有太多無常是我們措手不及的。最想說的隻有四個字:珍重,珍重!
戴傑收到蘇蘇的短信時,他正坐在家裏的書房裏清理燕妮的遺物。拿起手機一看,是蘇蘇的號碼,又重新放下。轉身,手忙腳亂地在櫃子裏裝著尋起東西來,喜悅、激動、使他渾身微微地有點發抖。這份等待似乎已有了千年,說不清緊張什麼,就是不敢打開手機,或者說是舍不得打開手機短信,他想把這麼遲來的幸福延續的久一點。找了半天,也沒有在櫃子裏找到自己到底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於是他索性停了下來,坐在椅子上,嘴角泛起一絲淺笑,盯著手機足足看了有兩分鍾。戴傑突然意識到,這條短信可能關乎著他跟蘇蘇未來的命運,因為這麼久了,她都沒有主動找過自己,現在一切答案就在眼前了!有那麼一瞬間,戴傑的眼前竟然開始浮現他跟蘇蘇一起生活的情景。
戴傑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打開摁鍵時雙手顯得有些慌亂,短信赫然在目,還沒等他看完,一陣巨大的震驚已壓過了悲傷。
許久,許久,他才從上衣口袋裏摸出香煙,大口大口地吸著。抽完大半包的煙後,他給蘇蘇回複了:
祝福你蘇蘇,是發自真心的!無論什麼樣的結局我都認,惟一的希望就是要你幸福!一直以為等待可以換來奇跡,但是現在,我終於明白,人生一世福禍天定,人有時候真得很無奈。我也相信來生,我會祈禱上蒼讓我們相遇在彼此的最初,然後緊緊地牽住你的手,任月老如何地挑撥都不再輕易地鬆開你的手。我相信你一定會幸福!
蘇蘇頹然倒在沙發上。戴傑的成全反而讓她不知所措,她覺得戴傑應該說服自己把孩子打掉,然後跟他相守一生一世,但是他沒有,這讓蘇蘇的心更為難安。是該怨恨自己一時柔情所釀成的錯?還是該怨恨燕妮夢魘般的臨終毒咒所起到的奏效,抑或這一切冥冥之中真得早已有了定數?不知道,蘇蘇真的不知道。隻知道,命運在她身上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這個玩笑沒有肇事者,隻有受傷的當事者。
在婚姻這張網的罩蓋下,其實很多愛早已百孔千瘡,之所以沒有扯破這張網,是因為網的上麵還有許多絲極力支撐著,這些絲與愛情無關,卻比愛情要複雜的多,以至於網內的人隻能瞻前顧後頂著這張殘缺的網遮風避雨,傷痕累累。
向事務所請了一個月的年假後,蘇蘇想去遠行,具體去哪裏,她自己也說不清。到了火車站,售票員問道,小姐你買哪裏的票?蘇蘇脫口而出,江魚!
江魚!江魚!這不是戴傑的老家嗎?蘇蘇喃喃自語,抓著手中的票,心裏已是陣陣的哀痛了,容不得多想,她踏上了遠去的列車。
坐在火車上,透過玻璃窗戶,隻見遠處的重重山巒正緩緩地向後倒退著。這個夢裏無數次想來的地方,今天終於來了,卻是以這樣一種沉重,難言的姿態而來。她不知道江城會以怎樣的麵目來迎接自己,但是冥冥之中卻有種感覺,她知道自己能在這裏找到一種答案,找到一份了卻。
到江魚的第一站,蘇蘇就直奔海邊,因為這片海洋,曾經在戴傑的口中被描述了無數次,所以看到它的第一眼起,蘇蘇便感到她是如此的熟悉和溫暖,就像回到了母胎當中。
躺在柔軟的沙灘上,聽海“哭”的聲音,憂鬱的心情隨著海水的漲落緩然溜走,心靈突然變得格外的純淨、透明起來。海水起起落落,一如人生,時而波峰,時而波穀,現在自己的狀態正是波峰和波穀之間的連接線,或上行或下滑,得看浪花的推力了。而這朵浪花究竟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