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令她再度驚訝不已,這是個怎樣的人,迷惑的氣質教人分辨不清他的真實,殺人,生死,在他眼裏異於常人,這樣的人才最可怕!
“既然如此,為何不停止一切,生死都無異,執念就更無任何價值。”她轉身,踏著沉重邁向那扇出口,在前路迎接自己的隻有兩個結果,生或死,要麼一箭刺穿她,要麼徹底放開她。
一步,兩步,三步,心中默數著,終於踏出第三步時,他出聲了。
“離恨恰如春草…”
耶律無忌抬起右手,身後弓箭手舉箭待命,繃緊的弦同時拉緊了每個人的心髒,一場舉世矚目的大婚,即將演變成悲劇,怎教人不心驚。
清楚感受到來自身後的強大壓迫,柳儀君依然沒有回頭,無畏地跨出再一步。
“…更行更遠還生。”耶律無忌閉上眼,右手緩緩落下,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箭矢,支支瞄準她射去,可悲的愛,教人得不到也放不開,心髒傳來急劇刺痛,他深知,這痛將永世跟隨,無論他曆經多少輪回,都無法擺脫這痛。
緊閉的城門終於再次打開,大婚盛典宣告開始,守候許久的楊亦寒被圍觀的人潮迅速淹沒,盛大的隊伍浩浩蕩蕩步出皇城,即將開始圍城一周的□□。
楊亦寒試圖擠出人群,但最終徒勞,心情變得更焦急萬分,難道事情又有轉折?
終於,耶律無忌乘坐的大馬車出現,人潮爆發一陣歡呼,楊亦寒卻沒有在車內看到柳儀君的身影,正在他疑惑之際,歡呼的人群忽然一陣靜默,隻見緊隨馬車的是一具披著紅綢的棺木!
焦急的心頓時一陣收縮,令他難以呼吸,強烈的痛苦徹底占據了全身,他的計劃整個失敗了,所謂的自作聰明竟然害死了她!是他低估了耶律無忌的冷酷,以為再怎樣,他都不會狠心到殺她,結果,他大錯特錯!一次大膽的賭博,輸得卻是他本想贏回的!他要怎樣給素素一個交待?素素的傷心欲絕他該如何麵對?
暮色深暗之時,他終於拖著疲憊不堪的軀殼回到了家,推門而入,一副天倫之樂的幸福畫麵映入眼簾,素素正與小女兒玩的高興,孩子一見父親回來,便飛奔而至,張開雙臂等待熟悉的擁抱,然而,這一次,她落空了。
楊亦寒一下跪倒在地,痛哭失聲,突如其來的場麵嚇到了母女二人,幾日不見,才一進門,怎麼是這樣一副場景。
素素急忙迎上前,欲將丈夫扶起,“怎麼了?”
毫無預兆的,他抱住妻子,緊緊的,素素關切的眼神更加劇了他的歉疚,他該如何向她訴說這一切?還是讓它成為永遠的秘密,最後被時間遺忘,被記憶淡忘…
素素啊,素素,你可知我的罪孽多深重,為了愛你,我變得自作聰明,你日夜思念的姐姐恰恰因我而死,如果你知道真相,還為繼續快樂嗎?素素,我的素素,我要你永遠快樂,求上天聽到我的祈禱,讓你永遠無憂快樂,不受任何傷害。如果隱瞞是避開傷害的唯一途徑,我願意一人背負所有懲罰,隻為讓你快樂。
天空下起了朦朦細雨,素素滿口詛咒為何又下討厭的雨,隻有楊亦寒明白,那是老天為柳儀君的死默哀落淚。
就讓他在心底跟老天一起默哀吧,一切都已不能重頭來過,逝去的終將被漸漸遺忘,留下的仍要繼續在苦難中顛簸餘生…
……
西遼陽宗七年,江南時值炎夏。趙昱如往常一般私塾授課完後,獨自返回居處,五年來他的視力漸有好轉,雖仍無法清楚辨識,但對光線已經恢複了敏感度。他把住家安置在了當年的柳府旁邊,古有睹物思人,如今,他想憑著過往回憶度完自己的殘生,便不會覺得思念痛徹心扉了。
經過柳府時,他依舊駐足停留了好一會,如今的柳府早已成為了不知名的富豪府邸,但這裏依稀仍留有她的氣息,仿佛他多站一會,就能感應到她。
“大哥。”身後響起鏡月的呼喚,熟悉的呼喚,家的味道撲麵而來。
“妹妹。”趙昱報以微笑。
鏡月習慣性的攙起他的手臂,兩人一同走向了家的方向。
身後的柳府如今的何府,一個跌跌撞撞小小身影像隻貓般撲向大門外,跌倒在大街上,那是個不足十歲的調皮孩子,滾的滿身滿臉是泥,還一個勁的傻笑。
“儀君表妹快來,我帶你去玩。”清亮的聲音大聲喊著。
趙昱行走的身子忽然一陣僵直,鏡月猛回頭望去,隻見何府門口,倚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精致的小臉紅撲撲,漂亮的大眼睛裏閃著神采。
“儀君表妹快來。”男孩再次喊到。
“來了。”膽小的女孩終於跨出了大門,迎上男孩伸出的泥手,一把抓住,牢牢的,兩人相視而笑,笑聲劃破天際,回蕩於天地間,久久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