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迅速轉身向林外掠去,一滴淚從她那冷若寒星的雙眸中流了下來。
她並沒有取回名單,她隻是心中的仇恨太深,怨氣太重,無處發泄。為什麼他要姓程?為什麼上天明知道他二人仇深似海卻偏要讓他們相遇,繼而讓他們相愛,最後又讓他們成為死敵?是上天在磨練她嗎?可惜她潺潺終究不是個合格的魔門中人兼複仇使者,這一掌她下手雖狠,卻終未能用上全部功力,以淩子澈的內力修為,該不會有生命之危。她知道趙素言會救他回去,並好好照顧他的。可她的心卻為什麼沒有絲毫解脫的感覺,反而比以前還痛呢?痛的像是這一掌打在自己的胸口一樣,喘不上氣來。
潺潺漫無目的地飛奔著,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了那片紫竹林,來到了當日與淩子澈初遇的菱波橋上。天漸漸黑了下來,竹林上空天淡星稀,殘月冷落。初春的晚風乍暖還寒,吹得四周的竹林颯颯作響,像是在嘲笑著潺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步下菱波橋,走過一片竹林,竹裏館赫然出現在眼前。這是承載著潺潺慘遭滅門之後最快樂時光的地方。睹物思人,往日的歡笑恩愛又一一湧上心頭,此時回想起來卻都恍若南柯一夢。所有的細枝末節,如今都成了心頭餘孽。
潺潺深深歎了一口氣。原以為親口說出自己是殺他程家的凶手後,自己便能徹底地斬斷前緣,過去的一切都當作是過眼雲煙,從此可以超然物外,遠離世俗塵緣,感情之事再與自己無關。可再見到他,她才發現,她的心中竟從來沒有真正放下過對他的思念,那短短的三個月,竟深深刻在她的心間,若想擦去那些記憶,除非連她的心一起銷毀。被他打破的寧靜,究竟如何才能再回到原點?
相見爭如不見,多情何似無情。如今這一掌無疑打斷了她與淩子澈最後的關聯。今日之後,她二人愛恨兩消,互不相欠。潺潺深深看了竹裏館最後一眼,絕然轉身,向竹林外掠去。與此同時,她下定決心,答應鍾塵軒的求婚。她與淩子澈就像是落花與流水,短暫交彙過,各自都有各自漫長的人生要走完,再不會有交集。
翌日午後,剛剛轉暖的天氣卻溫度陡降。潺潺獨自站在虛花門後山韓芷仙的墓碑前,已足有兩個時辰。虛花門曆代宗主的墳墓設在虛花門後山的碧虛崖上,極為隱密,隻有本門弟子知道,前麵與虛花門的房舍宅院隔著一片茂密的竹林,後方就是懸崖峭壁,下麵深不見底。放眼望去,眼前一片煙靄縹緲,雲霧遮繞,果真好似身處虛幻之境。天空灰蒙蒙的,不知從何時開始飄起了小雪。墓前擺著一壺茶和兩隻茶杯,壺裏泡的是韓芷仙生前最愛喝的梅花茶。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在她腦海中一一回現,師尊的慘死,虛花門的岌岌可危,鍾塵軒的提議,與淩子澈的決裂,使她一時間不堪重負,望著風中飛舞的雪花,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與淩子澈在一起的那段美好而短暫的日子,正如這雪花一般,隨著北風飄向了天邊,再也無法追回。
潺潺猛吸一口寒涼的空氣,將雜亂的思緒排出腦海,她已經決定為了虛花門和韓芷仙的遺願嫁給鍾塵軒,也是想借此讓自己徹底忘記淩子澈。她今天來此是要把這件事告訴師尊,她知道他二人曾有過一段愛恨糾葛,師尊雖恨鍾塵軒入骨,但其實是愛他極深,不知自己這麼做會不會有違師徒之道,一時間矛盾不已。忽聽得身後林中似乎有人在輕喚自己,聽聲音好像是虛花門弟子,潺潺便起身過去看了看,卻沒有發現任何人。潺潺以為是自己精神恍惚下,出現了幻聽,苦笑了一下,打定主意不再糾結,拿起麵前的茶壺,分別斟滿兩隻茶杯,將其中一杯緩緩灑在韓芷仙的墳前,另一杯則一飲而盡。潺潺又默然佇立片刻,剛要轉身離去,忽然覺得腹內一陣絞痛,渾身乏力,額頭上滲出了密密的汗珠,腳下站立不穩,心叫糟糕,踉蹌著走到崖邊的一棵大樹旁,剛要伸手去扶,忽然身後好像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腳下不穩便一頭栽下崖去。
潺潺一驚,馬上提氣輕身,卻發現體內真氣空空蕩蕩,連平日功力的一成也使不出來,方意識到剛才定是有人將自己引開,在茶水裏做了手腳,想置她於死地。潺潺雖暫時失去功力,頭腦卻還清醒,此時已無暇思考是誰要陷害自己,勉強伸出手,想要拽住崖邊的一棵橫伸出來的樹枝,可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眼看越墜越快,不由得一顆心直往下沉,心想難道是天意如此嗎?她欠下的血債太多,今日是到了該還的時候了吧,也罷,死了就一了百了,當下閉上了雙眼,不再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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