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芷仙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剛才因長袖碎裂而導致的翻騰不休的真氣,深吸一口氣,雙眼深深凝視著鍾塵軒,似在揣測他的內傷有多重。忽聽鍾塵軒朗聲笑道:“芷仙的虛花大法確實天下無雙,這對長袖比之當年的寒玉環和禦風飄雪帶更加出神入化、得心應手,鍾某真心佩服。”聽他說話底氣十足,擲地有聲,似乎並沒有受半點內傷,韓芷仙心底不由得一顫,臉上當然沒有表現出來。鍾塵軒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樣,故作驚訝地道:“芷仙不會是受了內傷,說不出話來了吧。”韓芷仙怒氣上湧,心知已陷入鍾塵軒精心設計的心理圈套。要知道高手對決信心相當重要,如信心受挫,戰略上就要遜人一籌,再難繼平衡之勢。韓芷仙再不給鍾塵軒說話的機會,暗中積聚內力,一聲嬌喝,手中虛晃一下,一招“曇花一現”,點向鍾塵軒右肩,緊接著一招“鏡花水月”,點向鍾塵軒左足,兩招看似虛招,但卻封住了鍾塵軒的左右行動範圍,逼他向左上方躍起。誰知鍾塵軒腳下一晃,向前方踏出一小步,巧妙地化解了韓芷仙這兩招,韓芷仙見計未得逞,雙手連番變化,一招“落花流水”,發起又一輪排山倒海般的攻勢。旁觀的眾人隻覺得周遭空氣忽冷忽熱,紛紛向後退去,那感覺詭異之極。
鍾塵軒雙掌大開大闔,在身前幻化出萬千掌影,頓時一陣陣灼熱的氣浪自他雙掌流出,向韓芷仙撲麵而來。站在前排觀戰的人都感受到如臨夏日,烈焰當空,窒息得喘不上氣來,首當其衝的韓芷仙的感受該可想而知,如若換了別人早就站立不穩,更別說接招迎戰了。韓芷仙似已恢複信心,絲毫不懼,雙手手心相對,一團陰冷之氣凝聚起來,一招“柳暗花明”,森寒之氣配合著韓芷仙奇妙的身姿步法越來越大,離韓芷仙近的人又感受到如在冰窖之中,陰寒無比。韓芷仙的雙手似舞蹈一般,幻化出萬千花影,正是虛花大法的一招必殺技“繁花似錦”。旁人但見一個冷傲霸氣,宛若天神下凡,一個長袖翩翩,宛若穿花蝴蝶。值此生命攸關之際,二人將魔門最頂尖的武功發揮的淋漓盡致,雖招招凶狠致命,姿勢卻偏又灑脫優美,舉重若輕,仿佛是一場曼妙的舞蹈表演,看得人心曠神怡,陶醉其中。
忽聽“砰砰”幾聲,周圍的空氣忽又變得陰寒無比。韓芷仙的雙眉像覆蓋了一層冰雪,瞳孔現出詭異的藍色,雙唇再無血色,雙手幻化出的花影大盛,勁氣交接聲不斷響起。眾人訝然發現,她為了置對方於死地,已不再顧及自己的生死。鍾塵軒看出她誓要和自己同歸於盡,臉色微變,隨即改變策略,化攻為守,雙掌內不斷吐出玄陽真氣,封擋著韓芷仙源源不斷逼來的陰冷之氣。韓芷仙似已不在乎真元的急劇損耗,步步緊逼,口中冷喝道:“鍾塵軒,我的虛花大法已融入了你‘魔功聖典’上的武功,我苦練一年,就是要打敗你的玄陽神功,今天,我韓芷仙寧可與你同歸於盡,也不會讓你繼續活在世上!”說罷積聚最後幾成功力,花影詭異如同魔影,一招“天女散花”,玉石俱焚地向鍾塵軒掠去。鍾塵軒也是了得,在韓芷仙至寒至陰、混雜了“魔功聖典”的強勁內力及體之前,陡地離地旋風而起,化作一團黑影,迎向韓芷仙的真氣,隻聽得天崩地裂的一聲,眾人都為鍾塵軒捏了把汗,卻見鍾塵軒安然退後,他身上那件充盈著玄陽真氣的黑色外袍在巨響中化作了漫天粉末。韓芷仙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向後墮去,狠狠撞在崖邊的岩石上,臉上再無半點血色,花影與陰寒之氣隨之散去。數十名虛花門弟子的驚呼聲響了起來。韓芷仙見自己傾盡全身功力,竟還是被鍾塵軒躲了過去,眼中泛起絕望而又難以置信的神色。由於外袍阻擋了韓芷仙的內力,鍾塵軒的內傷比韓芷仙輕多了,當他飛身掠至韓芷仙身邊時,眾人都已知道結果,大氣都不敢喘,靜看這已成定局的魔門大會勝出者如何處置這個手下敗將。
鍾塵軒出奇溫柔地俯下身,探手輕撫韓芷仙慘白的已無人色的臉龐,喟然道:“當初你我二人性格不同,道也難合,原指望與芷仙分開,可以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可偏偏你我都身在魔門,須各自為本派前途命運著想,當真是身不由已,教人唏噓。芷仙你早該知道鬥不過我,又何苦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韓芷仙的身軀發出一陣劇烈的抖顫,想避開鍾塵軒的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急促地喘息著,從牙縫中斷斷續續地擠出了一句話:“你……你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不會……不會原諒……”話未說完,頭一歪,停止了呼吸。
如果沒有那麼強烈的愛,就不可能有這麼強烈的恨。而這種由愛生恨的感情最是濃烈,尤其是發生在女人身上。若非有一顆寬恕豁達之心,就等於給自己戴上了一道枷鎖,終生不得自由,到死方能解脫。